摘 要：教育评价事关教育发展方向，科学的教育评价是引导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尊重差异、重视起点、关注过程、强调发展，是一种既有“教育”又有“人”的发展性评价，有助于促进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科学考量教师的努力程度，客观评估学校办学质量。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在评价理念上指向立德树人的目标，贯彻面向全体学生的价值追求；在评价伦理上承认差异，充盈着对生命个体独特性的尊重；在评价主体上强调结构性主体按照权重综合出场；在评价方法上重视在遵循教育逻辑的前提下，充分利用新兴技术全面客观测评学生发展程度。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历史文化传统、国家育人目标、政府治理能力、公众认知水平等诸多因素。推进学生发展增值评价，需要强化育人导向，加强舆论引导和理论研究，为学生发展增值评价顺利实施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构建技术赋能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智能系统。

关键词：教育评价；增值评价；学生发展；评价理念

教育评价事关教育发展方向，科学的教育评价是引导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关键。2018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强调，“要扭转不科学的教育评价导向，坚决克服唯分数、唯升学、唯文凭、唯论文、唯帽子的顽瘴痼疾，从根本上解决教育评价指挥棒问题”^[1]。2020年10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以下简称《总体方案》）指出，“要遵循教育规律，针对不同主体和不同学段、不同类型教育特点，探索增值评价”。2021年3月，教育部等六部门联合印发的《义务教育质量评价指南》（以下简称《评价指南》）指出，“要在关注学生发展、学校办学、县域义务教育发展合格程度的同时，关注其发展水平和工作水平的进步程度，科学评判地方党委政府、学校和教师的努力程度。”增值评价作为一种不以学生的考试成绩作为评价学校和教师的唯一标准，引导学校多元发展，引导学校按规律办学的理念与方法，受到教育行政部门和学术界的关注。

学生发展增值评价通过尊重差异、重视起点、关注过程、强调发展等思路与方法，彰显了以人为本的教育评价理念，在一定程度上破解了“唯分数”评价的桎梏，对于促进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科学考量教师的努力程度，客观评估学校办学质量，引导学校按规律办学，促进区域教育均衡发展具有重要价值。然而，从英美国家的评价实践和我国的探索经验来看，增值评价在理论上还有待深入研究，在实践上也面临一些困境。本文尝试从促进学生发展的角度，探索和回应增值评价存在的问题，以期能为更好地推进增值评价提供有益借鉴。

一、文献综述

增值评价起源于科尔曼（Coleman，J. S.）1966年向美国国会提交的《关于教育机会平等性的报告》，简称“科尔曼报告”（Coleman Report），该报告虽然没有明确提出增值评价，但其研究结论催生了增值评价概念的出现。以“科尔曼报告”为起点，增值评价开始运用于学校效能研究。^[2]1984年，桑德斯（Sanders，W.）和麦克莱恩（Mclean，R.）提出了采用学生成绩来评价教师的增值评价法。^[3]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增值评价受统计技术发展水平限制，应用范围相对较小。

随着多水平模型技术的发展与完善，增值评价方法受到许多国家关注。^[4]20世纪90年代，英国政府开始接受增值评价，2006年全面开展学校效能增值评价，并将增值评价作为一项重要指标纳入教育评价指标体系。^[5]美国许多州也用增值评价来考核学校及教师效能。^[6]还有一些国家和地区将增值评价运用到教育问责体系，并通过公开学校增值指标，为家长择校提供科学的信息来源。^[7]近年来，我国的北京、浙江、湖南等地也逐渐开展增值评价实践探索。当前，学术界关于增值评价的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增值评价概念研究。桑德斯和麦克莱恩提到的增值评价是指对学生学业成绩进步程度的考察。哈维（Harvey，L.）和格林（Green，D.）认为，增值评价是对教育经历给学生的知识、能力和技能等方面所带来的促进程度的评估。^[8]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认为，增值评价是学校对学生实现既定的教育目标（如认知、技能和态度）的进步所作的贡献的评判。它强调起点，重视过程。^[9]

学校效能增值评价研究。学校效能增值评价是通过测量一定时间内学生进步幅度，判断一些学校的学生是否比其他学校学生能获得相对较大的发展。^[10]虽然这方面的研究成果较多^[11]，但增值评价能否在公共问责体制框架下，为学校发展提供一种最适当的改进方法，还存在争论。^[12]

教师效能增值评价研究。教师效能增值评价是以学生多次考试成绩为依据，采用多水平模型方法，排除不受教师控制因素影响来评判教师效能。美国、英国在教师效能增值评价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方面虽然取得了显著成果，同时也暴露出强化“应试教育”、削弱教师自主权等问题。^[13]

教师培养增值评价研究。教师培养增值评价是基于教师培养项目、教师教学质量、学生学业成绩的因果逻辑来评估教师培养项目对学生成绩的贡献度。^[14]它在一定程度上响应了公众对强化教师教育绩效责任的呼声，但依然存在信效度和适用范围的争论。^[15]

增值评价模型研究。当前，国际常用的增值评价模型有获得分数模型（gain score model）、协变量校正模型（covariate adjustment model）、田纳西多因变量模型（Tennessee layered model）与持续效能模型（variable persistence model）等。^[16]前两种模型均属传统的多层线性模型，关注的变量相对单一。后两种模型均为多变量的线性混合模型，是当前增值评价中较科学的一种工具，但仍然存在数据收集不全、结果不稳定的问题。

学生能力增值评价研究。有学者以促进学生发展为目标，以德、智、体、美、劳为内容，对学生能力发展状况进行了增值评价研究。^[17]由于评价目标不具体，评价内容不聚焦，评价主体不明确等问题致使学生能力发展增值评价未能达到预期目标。^[18]

从现有的文献来看，增值评价已得到大多数国家的认同，并在教育实践中广泛运用。一些欧美国家已将增值评价纳入国家及州层面的教育测量与评价系统，成为学校评估的重要指标和公众、教育管理部门对学校监督与评估的重要依据。^[19]然而，随着理论研究的深入和实践范围的拓展，增值评价的科学性^[20]和有效性^[21]问题也逐渐暴露。有学者认为，增值评价除了常见的评价偏差与不稳定之外，还存在强化“应试教育”、削弱学校管理自主权和教师专业自主权等问题。^[22]其原因主要在于当前增值评价在目标、内容、主体、实施等方面还存在许多亟待改进的问题。一是评价目标主要指向学校管理，忽视学生发展；二是评价内容对学业成绩的重视远远超过对学生综合素质和可持续发展潜能的关注；三是当前增值评价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对增值评价主体特殊性考虑不足；四是还没有形成一种适合中国实际的增值评价实施路径。^[23]另外，文献研究也发现，作为一种较为科学的评估学校、考核教师的理念与方法，鲜有学者从学生发展的角度探讨增值评价问题。如果不基于教育逻辑和学生发展规律研究增值评价，关于学校效能和教师效能的增值评价研究与实践不仅会重蹈绩效主义评价覆辙，还会导致评价中出现既无“教育”也无“人”的问题。^[24]

二、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内涵及价值

当前，学术界关于增值评价内涵的理解可以归纳为两种观点：一种是关注学生学业成绩的“增值”或“净效应”；另一种是关注学生综合素质的“增值”或“净效应”。^[25]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是依据马克思（Marx，K.）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理论，在尊重学生个性特征和发展规律的基础上，对学生个体和群体综合素质经过一段时间教育后的变化进行评判的过程。它尊重差异、重视起点、关注过程、强调发展，对于学生、教师、学校乃至区域教育发展均具有重要价值。

（一）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内涵

文献研究发现，无论是学校效能增值评价，还是教师效能增值评价都是基于学生学业成绩的增值评价。这种认识和做法不仅不科学，而且存在强化“应试教育”的风险。因此，明晰学生发展内涵是把握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内涵的前提。当前，学术界主要从哲学、社会学和心理学三个学科视角讨论和认识学生发展内涵。从哲学视角来看，学生发展是指学生社会关系不断完善的过程。^[26]从社会学视角来看，学生发展是指学生不断社会化的过程。^[27]从心理学视角来看，学生发展是指学生从出生到死亡身心由不成熟到成熟的变化过程。^[28]基于不同学科视角认识学生发展内涵对理解学生发展具有一定的启示和借鉴意义，为全面准确把握学生发展内涵提供了认识论基础，但仅从单一学科角度认识学生发展，难以为促进学生发展提供适切的教育。只有突破学科界限，从人的全面发展角度去把握学生发展的内涵，才能全面深刻理解学生发展的本质。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的发展的最高境界是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包括德、智、体、美、劳五个方面。^[29]“全面”和“自由”是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全面发展学说的两个核心词。“全面”强调发展过程中的“五育并举”，“自由”强调促进发展的过程必须尊重个体特点和发展规律，且人的全面发展和自由发展是相辅相成的。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的学说是我们理解学生发展的理论基础。笔者认为，学生发展是指学校、教师、家长等在尊重学生个性特征和发展规律的基础上，引导和支持学生在德、智、体、美、劳五方面，从不成熟到成熟，从简单具体到复杂抽象，从观察模仿到独立创造的变化过程。这种关于学生发展的界定不仅遵循了学生身心健康成长的规律，也体现了立德树人的根本要求。

什么是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增值，即价值增长。评价是指对某一事物的价值、优劣及意义的判断。^[30]“增值”或“附加值”（value added）一词属经济学术语，指投入（原材料、能源）和最终产品销售价格之间的增加量。增值评价（value added evaluation）也称为附加值评价，是指对价值的增长量进行评判。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将学生发展的起点和终点同时纳入评价范围，旨在从更为长期、更为全面、更加符合教育规律和教育本质的视角来评判教育活动的成效与意义。因此，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既可以作为教师衡量学生全面而有个性发展状况的重要方式，也可以作为学校评价教师教书育人成效、政府考量学校办学质量的重要抓手。具体来说，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是指以促进学生全面而有个性发展为目标，学校、教师、家长等评价主体，按照尊重差异、重视起点、关注过程、强调发展等原则，综合运用多种方法，对学生品德、学业、身心等综合素质在接受某一阶段教育后的发展进步程度进行客观测评和价值判断的过程。在评价理念上，它指向立德树人的目标，贯彻面向全体学生的价值追求；在评价伦理上，它承认差异，处处充盈着对生命个体独特性的尊重；在评价主体上，它主张结构性主体按照各自权重综合出场；在评价方法上，它强调在遵循教育逻辑的基础上，充分利用大数据等新兴技术全面客观测评学生发展程度。

（二）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原则

根据教育的逻辑和学生发展的特点，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应该具有四个基本原则。第一，尊重差异。每个学生都是一个不断发展的特殊个体，他们身上既体现着同一年龄阶段发展的共同特征，又表现出个性发展的巨大差异。学生发展增值评价首先应该了解、正视和尊重学生发展差异的普遍性、客观性和多样性特征。第二，重视起点。增值评价强调的是起点与结果之间的“价值”增量。因此，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应该重视学生的起点状况，相关组织或团队会在学生进入新的学习阶段之前，运用观察访谈、学业成就测试、成长资料审阅、大数据跟踪与分析等手段和方式全面了解学生在思想品德、学业水平、身心健康等综合素质方面的基础。第三，关注过程。教育的价值孕育于教育过程之中。学生发展增值评价重视学生在学习过程中综合素质的细微变化，强调积极发现学生优点，及时强化学生优秀品质和矫正学生不良的情绪、态度、行为、习惯等，引导学生按照自己的节律全面而有个性的成长。第四，强调发展。促进发展是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核心目标，与其他重视发展结果的评价方法相比，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更加强调每一个学生在自己原有基础上的发展程度，要求学校的制度设计和教师的教育教学都要聚焦和重视学生在思想品德、学业水平、身心健康等综合素质方面的每一点进步，引导学生学会从自我比较、自我奋斗、自我教育中看到自己的进步，增强学生发展的自信心。^[31]总之，无论是针对学生个体，还是针对学生群体，增值评价关注的都是同一个评价对象在多次同质评价中的变化，并通过这种变化对学生的进步程度和发展潜质做出及时、准确的判断。

（三）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价值

学生发展增值评价作为一种新兴的基于学生立场，促进学生个体全面而有个性发展为目标追求的评价方式，不仅能使学生看到自己前进的步伐，能使教师的“付出”得到社会认可；而且能引导学校按教育规律办学、促进区域教育均衡发展，更好地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

学生发展增值评价能使学生看到自己前进的步伐。过去许多关于学生发展的评价往往只呈现学生发展的结果，无法描绘学生发展的过程和细节。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是借助新兴信息技术，通过追踪一段时间内学生综合素质的变化来考查学生发展进步程度；它不仅能关注学生发展变化的结果，而且能较为准确地描绘学生发展变化的轨迹；它在尊重差异性的基础上，重视每个学生思想品德、学业水平、身心健康等综合素质方面的起点，重视他们在一定时间内综合素质变化趋势和发展程度，使他们既能看到因自己不断努力而前进的步伐，也能够看到因自己投入不足而原地踏步甚至退步的足迹。

学生发展增值评价能使教师的付出得到社会认可。在一些不科学评价理念与评价方式的影响下，许多薄弱学校教师无论付出多少，总感到在优质学校教师面前“低人一等”；面对家长的质疑和社会的负面舆论，他们也常常感到“有口难辩”。学生发展增值评价不以学生学业成绩作为评价学校和教师的唯一标准，而是以思想品德、学业水平、身心健康等学生综合素质的“增值”幅度来评判学校和教师的努力程度。这种基于学生进步程度和重视学生发展过程的评价，必将使薄弱学校教师的付出得到家长和社会的认可。

学生发展增值评价能引导学校按教育规律办学。在“分数至上”、“升学率为王”教育质量观的导向下，学校之间会展开生源大战，学校内部也会出现无视学生身心健康，违背教育规律办学的问题。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给学校和教师提供了一种较为公平的责任尺度，使学校之间的比较相对公平合理，引导学校把工作重心放在关注学生的进步与学校的长远发展上。学校的制度设计也会引导和要求教师根据培养目标和学生需要，不断调适自己的教育教学策略，满足学生个性化的学习需要。经过一段时间学习后，确保起点不同的学生在思想品德、学业水平、身心健康等综合素质方面都能获得应有的发展。

学生发展增值评价能促进区域教育均衡发展。师资和生源不均衡是当前区域教育发展面临的最大问题。在“唯分数、唯升学”评价方式的影响下，优质生源、优秀师资等都会源源不断地涌向“高分数、高升学率”学校，导致区域教育发展不平衡的问题愈发突出且积重难返。学生发展增值评价通过建立一种较为科学的学校效能评价与监控体系，引导教育行政部门按照教育发展规律评估学校办学质量，为当地政府调适区域教育资源和生源调配政策提供科学依据，进而促进区域教育均衡发展。

三、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目标及内容

评价目标对评价内容及方式具有导向作用。学生发展增值评价要以促进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为基础，撬动我国教育评价观念和体系的变革。其内容应该包括学生的品德发展、学业发展、身心发展、科学素养发展、审美素养发展、劳动与社会实践能力发展六个方面。

（一）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目标

一般来讲，所有评价都是以是否或者在多大程度上达到教育目标为判断标准。^[32]学生发展增值评价也会考量学生发展之于教育目标的达成程度，但会更加关注学生在已有基础上的进步程度及在发展过程中形成的生成性目标达成情况。美国国家评价标准及学生考试研究中心主任赫尔曼（Herman，J.L.）基于评价与学生学习的关系，把评价分为关于学习的评价（of the learning）、为了学习的评价（for the learning）和作为学习的评价（as the learning）三种类型。关于学习的评价主要依据评价标准来判断学习者的学习成效，强调“学习者学到了什么”；为了学习的评价主要关注学习者现有学习水平与目标学习水平的差距，强调“为学习者后续学习提供适切的帮助”；作为学习的评价主要是对学习者学习过程的审视，强调“让学习者意识到自己如何学习及需要哪些支持”。^[33]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兼有“关于学习的评价”、“为了学习的评价”和“作为学习的评价”三个目标。它既强调阶段教育目标之于学生发展的方向性引导，又强调为学习者持续提供适切帮助，还关注学习者元认知能力和自我监控能力提高。简单来说，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目标是指在义务教育培养目标的引导下，政府、学校、教师等结构性主体按照立德树人的要求和重视起点、尊重差异、关注过程、强调发展的原则，充分利用新兴技术全面客观测评学生综合素质发展状况，促进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引导学校按规律办学。我们也希望学生发展增值评价能以促进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为基础，撬动我国整个教育评价观念和体系的变革。

（二）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内容

《评价指南》指出，义务教育学生发展质量评价主要包括学生品德发展、学业发展、身心发展、审美素养、劳动与社会实践等五个方面重点内容，^[34]随着社会的发展，科学素养也应该成为义务教育学生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2016年5月3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科技创新大会、两院院士大会和中国科协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指出，科技创新、科学普及是实现创新发展的两翼，要把科学普及放在与科技创新同等重要的位置，在全社会推动形成讲科学、爱科学、学科学、用科学的良好氛围。2021年5月2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科学院第二十次院士大会、中国工程院第十五次院士大会和中国科学技术协会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再一次强调指出，没有全民科学素质普遍提高，就难以建立起宏大的高素质创新大军，难以实现科技成果快速转化。一个国家国民科学素养的高低，直接影响这个国家科学技术的发展。2023年5月17日，教育部等十八部门联合印发的《关于加强新时代中小学科学教育工作的意见》强调，要全面提高学生科学素质，培育具备科学家潜质，愿意献身科学研究事业的青少年群体。攻克关键核心技术，解决“卡脖子”问题是一项系统工程，不仅需要浚通从原始创新转化到关键核心技术的渠道，还需要厚积基础研究，形成源源不断的创新源头，更需要提升全民的科学素养和形成全民崇尚科技的氛围。^[35]可以说，国家综合国力与国民科学素养息息相关。只有具有良好科学素质的国民，才能参与和助力社会的发展，才能深刻认识涉及自身和国家发展的重要问题并做出正确抉择。因此，要从小培养学生做事严谨认真、推测有根有据、自觉地运用科学思维和科学方法探索研究的科学素养。鉴于此，笔者认为，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内容应该包括学生的品德发展、学业发展、身心发展、科学素养发展、审美素养发展、劳动与社会实践能力发展六个方面的内容。

四、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主体

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改革与实施涉及价值论争、利益博弈、体制改造、机制转换等诸多深层次错综复杂的问题，因而需要“完整的社会支持”。^[36]既需要来自政府的强力引导，也需要来自学校和教师的大力支持；既需要来自学生的积极参与，也需要来自家长与社会群体的理解配合。鉴于此，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主体应该是结构性主体，至少包括政府、学校、教师、家长、学生等方面。

（一）政府：引导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科学实施

政府是迄今为止人类所创造的最重要、最有力的制度安排，它体现国家意志、管理国家事务，引导国家政治、经济和社会公共事业的发展方向。^[37]首先，政府是教育事业发展的领导主体。从政府的职能层面来看，政府代表国家管理公共事业，对教育事业发展方向具有重要的导向作用，通过对“培养什么人、为谁培养人、怎样培养人”的目标、方法的深入解读，规约和引导教育理论研究和教育实践探索的方向。其次，政府是义务教育的供给主体和责任主体。教育属于准公共物品，政府承担的公共事务主要体现在对公共物品或公共服务的供给上，在现代尤其是当代“国家—社会”关系形态下，政府不仅是公共物品和公共服务供给的主体，而且是公共物品和公共服务在历经一系列过程最终到达公民手中的全程保障、系统监管的责任主体。第三，政府是教育问题治理的主体。从教育事业发展的现状来看，我国教育事业，尤其是基础教育事业发展还存在许多亟待改革的问题，当前“五唯”的教育评价严重影响了人才培养质量，政府理应成为破“五唯”的治理主体。学生发展增值评价顺利实施并达到预期目标，不仅需要政府提供良好的制度环境和现实土壤，更需要政府通过科学的顶层设计，运用增值评价考量学校育人质量，进而引导学生发展增值评价顺利实施。

（二）学校：研制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内容及方式

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是一项涉及管理体系变革、学生健康成长的系统工程，需要学校在相关政策和专家指导下研制相关内容和方式。首先，组建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研制团队。增值评价作为一种促进学生发展的评价理念已得到政府、学者和广大师生的认同；但作为一种促进学生发展的评价方式还不够成熟，还有许多理论及实践问题需要深入研究。因此，校长一定要借助专家智慧，根据学校实际，按照学生身心发展阶段特点，组建学校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方案及框架的研制团队。其次，明确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目标。学生发展是一种高度个性化的活动。因此，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必须淡化或突破传统评价的甄别与选拔的功能，建立一种旨在促进学生富有个性的、递进式的评价目标。第三，设计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方式。学校增值评价研制团队应该按照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目标要求，借助专家的智慧和现代信息技术的优势，分学段从学生品德发展、学业发展、身心发展、科学素养发展、审美素养发展、劳动与社会实践能力发展六个方面设计增值评价方式。

（三）教师和家长：科学参与学生发展增值评价

学生发展不是一个结果性概念，而是体现在学生生活、学习的过程之中。教师是学生在校学习和生活的见证者，他们能够清晰地观察到学生的学习态度、学习方法、学习能力等学习品质，也能够清晰地意识到每个学生的学习困难、学习态度及克服学习困难的方法等。因此，教师应该是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主要实施主体。一是教师应按照学校设计的评价要求客观记录学生在品德、学业、身心等综合素质方面的发展状况。各学科教师按照学校设计的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维度和方式做好具有学科属性和特征的学生综合素质发展记录；班主任按照学校设计的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维度和方式记录学科素养之外的学生综合素质发展状况。二是班主任应定期组织任课教师分析和研究学生综合素质的发展状况。班主任应该定期召开学生发展情况会诊会议，分析和研究本班学生综合素质的发展状况，以便及时纠正学生在品德、学业、身心等综合素质发展方面暴露出的问题，为下一阶段学生发展提供更适切的教育引导和更科学的方法指导。三是教师要重视自己及学生在综合素质评价中诚信素养的培养。增值评价强调过程，学生发展的过程会涉及许多即时性的表现，教师应该如实记录。学生发展增值评价中有许多内容需要学生自己记录，并客观评价自己和同学的行为，这就需要学生必须具备一定的诚信素养。因此，教师要发挥班级诚信制度和诚信道德的内外合力，提升学生的诚信认知和诚信行为，引导学生真实记录自己的发展轨迹，客观评价自己和同学的相关行为。

家长是学生发展的监护人和责任人，能够较为全面地了解学生在品德、学业、身心等综合素质方面的态度、行为、习惯。因此，家长也应该是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重要参与者。学校应该引导家长积极参与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活动。一是引导家长正确认识参与评价对学生发展的重要价值，使其能够用心参与评价活动。二是对家长进行适当培训，让家长了解评价的内容，熟悉评价的过程和程序等。三是对家长评价诚信应该予以监督和考核。对于不能如实记录以及在评价中出现“徇私舞弊”等现象的家长，应予以相应的劝诫。

（四）学生：正确评价自己、客观评价同伴

学生作为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剧中人”，在评价过程中主要承担两个角色。一是诚实地评价自己。要引导学生正确认识、记录和评估自己的重要性。让学生认识到只有真实记录，才能做到客观评价，只有客观而深入的自我剖析，才能促进自己的不断进步。要教会学生正确记录和自我评价的方法。调查发现，许多学生自我评价不规范的主要原因是没有正确掌握记录自己行为和进行自我评价的方法。因此，教师要通过自己讲解和同伴示范等方式教会学生正确记录和自我评价的方法。二是客观地评价同学。学生发展增值评价要求学生在教师指导下对同伴进行评价。教师应引导学生正确认识相互评价的目的不是为了区分谁好谁坏，而是为了促进每个学生更好地发展。要求学生放下“恩怨”、搁置“偏好”，客观地评价自己的同学。

教师应该为学生提供详细而具体的评价同学的指标。如在评语书写方面，教师要为学生提供结构化模板，引导学生全面而客观的评价自己的同伴。

五、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实践进路

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也是一项历史性、实践性难题。涉及历史文化传统、国家育人目标、政府治理能力、公众认知水平等诸多因素，也涉及不同利益主体。因此，推进学生发展增值评价，需要强化育人导向，加强舆论宣传，深化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重视技术与增值评价的深度融合。

（一）强化育人导向，发挥政府运用增值评价评估教育质量的引导作用

在我国，政府对教育具有“超强引导”^[38]作用，任何教育变革的启动，特别是涉及育人目标的评价变革都需要政治力量的推动和政府行为的干预与引导。可以说，政府正确的领导、有效的支持和率先垂范运用增值评价评估学校育人质量是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有效实施和能否取得成功的关键。

第一，各级政府要树立全面的教育质量观和科学的教育政绩观，摒弃狭隘的教育质量观和功利化的教育政绩观。过去，一些地方政府更关注本届任期内当地“教育GDP”的增长情况，他们支持教育改革、制定教育政策、拨付教育经费，通常都强调政策实施和经费投入的产出效益。有些地方，学生的考试成绩、升学率同教师的奖金、职称乃至工作机会联系在一起，同校长的名誉、职位以及升迁机会联系在一起，也同教育局局长、分管教育的政府领导的“政绩”联系在一起，这种教育政绩观必然将学校教育引向扭曲。树立全面的教育质量观和科学的教育政绩观，需要政府切实转变思维定式，以党的教育方针校准教育领导和管理行为，引导学校按教育规律为党育人，为国育才。

第二，政府应以立德树人成效为标准引导学校实施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政府对学校的评价内容和评价方式在很大程度上规约着学校的育人方式。如果政府按照中高考升学率评价学校、考核校长，并将升学率与学校工程项目、经费分配、评优评先等挂钩，那么学校工作将会或明或暗地围绕升学率进行。《总体方案》明确提出，各级党委和政府不得下达升学指标或以中高考升学率考核下一级党委和政府、教育部门、学校和教师，不得将升学率与学校工程项目、经费分配、评优评先等挂钩。对于党委和政府究竟应该以什么标准来评估学校发展状况，《总体方案》指出，应该把立德树人成效作为根本标准。立德树人，就是按照“五育并举”思想，培养德才兼备、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人。评价立德树人的成效如何，除了坚持正确办学方向，克服重智育轻德育、重分数轻素质等片面办学行为以外，还要评估学生的品德、学业、身心等综合素质的发展状况。可以说，学生综合素质的发展状况承载和体现了立德树人的要求。因此，政府应该以立德树人增值成效为标准，运用增值评价评估学校教育质量，引导学校实施学生发展增值评价。

（二）加强舆论引导，为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实施创造良好社会环境

舆论是公众关于现实社会以及社会中的各种现象、问题所表达的信念、态度、意见和情绪的总和。它反映一定阶级、阶层、社会集团的利益、愿望和要求。^[39]教育作为一项特殊的社会事业，公众舆论对教育改革尤其是教育评价改革具有重要影响，它不仅是教育改革不可或缺的重要条件，也是改革成功与否的重要标准。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改革不是“教育”边界内与“学校”围墙里发生并推进的一种封闭活动，它的顺利实施至少需要具备两个方面的条件。一是道德正当性，即改革是否能促进学生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助力社会文明进步。二是社会合法性，即改革是否得到社会舆论普遍认可。这两方面缺一不可。^[40]

家长作为学生的监护人，他们之于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实施的态度对学生发展增值评价顺利实施至关重要。按理说，如果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确实有利于学生的发展，那就符合学生及其家庭的长远利益，这样的改革理应得到家长的积极支持。然而，事实上，并不是所有家长都能清楚认识到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对学生及家庭长远利益的重要性，大多数家长更关注孩子眼下的发展状况。如果家长感到改革虽然能促进孩子的发展，但却未必能保证孩子升学考试乃至今后的就业成功，那就会质疑、反对乃至在行动上抵制改革。^[41]也就是说，家长对改革的支持是有条件的，大多数家长所认可的教育改革乃是既能促进孩子的发展，又不影响孩子的升学考试乃至今后就业的改革。因此，要赢得家长的认可和支持，必须从升学考试方式和内容的改革、未来用人单位对人才质量规格的全面要求等方面反复向家长说明实施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重要性。当然，政府还应该配套出台一些让家长“放心”并全力支持的政策措施。

加强宣传和舆论引导主要包括四个方面。一是各级政府部门通过文件形式引导社会舆论和家长关注学校教育评价改革的方向及相关措施。二是宣传部门聘请专家团队通过各种主流媒体解读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实施的价值、内容和途径。三是各级教育行政部门组织相关会议、论坛研讨学生增值评价的实践路径及策略。四是构建专门针对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公众服务平台，定期推送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实施的相关案例，解答公众关心的学校教育评价改革问题。通过政府文件、专家解读和媒体宣传，让社会充分了解、理解并认可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改革的意义和价值，为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顺利实施营造良好的社会支持环境。教育作为全社会最关心的公共事业之一，其改革是否能得到社会舆论普遍支持对于改革成效至关重要。支持改革的社会舆论基础越广泛，推进改革的过程就会越顺利，取得改革成功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三）加强理论和实践探索，为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实施提供理论指导和实践样态

《总体方案》和《评价指南》已明确指出要探索增值评价，在关注学生发展、学校办学合格程度的同时，关注其发展水平和工作水平的进步程度，科学评判学校和教师的努力程度；但作为一种新型的评价方式我们既没有成熟的理论进行指导，也没有成功的经验可以借鉴。因此，我们应该在《总体方案》和《评价指南》指导下，加强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

首先，加强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理论研究。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是一项涉及诸多要素的系统工程。从纵向来看，它至少涉及政府、社会、学校、教师、家庭、学生等相关主体，并构成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相互依赖的系统。因此，必须用系统论的思想把相关主体作为一个有机整体加以考查。从横向来看，它至少包括学生品德发展、学业发展、身心发展、科学素养发展、审美素养发展、劳动与社会实践能力发展六方面重点内容，涉及教育学、心理学、学习科学、美学、体育学、生物学等学科。因此，需要组建跨学科跨领域研究团队进行系统研究，形成包括政策、目标、主体、内容、方式方法、结果运用等在内的系统化研究成果，引领和推进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科学实施。

其次，支持和鼓励义务教育学校开展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实践探索。各地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门应该积极支持、鼓励和尊重义务教育学校“因地制宜”开展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实践探索。一是地方教育行政部门应聘请专家团队引领和指导学校科学实施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当地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门应该设立专项经费，为区域内学校实施学生发展增值评价聘请专家团队，并签订持续指导的协议，以保证学校的实践探索能持续得到理论引领和指导。二是为学校探索学生发展增值评价保驾护航。实施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可能会出现学生学业成绩的暂时波动，教师教育教学的不适应，社会舆论及家长的频繁质问等现象。当地政府与教育政部门一定要坚持正确的办学方向，在支持学校推进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改革的前提下协调好相关关系，为深入推进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扫清舆论障碍。三是对学生发展增值评价探索取得初步成效的学校予以奖励。义务教育学校开展学生发展增值评价不是一种自愿行为，而是一种政府引导下的强制性集体行动。^[42]因此，应该建立一定的激励制度引导校长教师积极参与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实践探索。

（四）重视新技术与增值评价的融合研究，为学生发展增值评价实施提供技术保障

评价工具对评价结果的客观性有重要影响。目前增值评价模型主要包括增长分数模型、多元回归模型、多水平线性模型、多变量模型、马尔科夫链模型五大类。根据评价目标，正确选择和科学运用这些模型也能够看到学生发展增值情况；但从模型的精确度、数据收集的全面性和分析结果的完整性来说，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学生发展增值评价不仅要关注学生学业成就，还要关注学生学习态度、创新精神、分析与解决问题的能力、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等。另外，部分学生还会在测评中有意掩饰自己的缺点和弱点。以往的增值评价模型及方法无法全面准确测评学生的隐形素养，也无法准确鉴别学生有意掩饰的行为。因此，要实现“评价的科学性、专业性、客观性”，真正了解“学生发展的进步程度”，“科学评判学校和教师的努力程度”，必须借助于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改进和完善现有的评价模型和评价工具，全面准确地收集学生发展过程中产生的所有数据。借助大数据分析结果，结合教师、家长、同伴的观察和访谈等全面分析学生综合素质发展状况，实现对学生发展增值的精准评价。

第一，构建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数据采集系统，部署物联感知、图像识别、视频采集、平台采集等软硬件采集技术设备，提升学生发展过程数据收集的全面性。第二，加强基于大数据分析技术的情感因素、心理倾向、实践能力等非结构化数据的全方位、全过程采集。通过跟踪和记录学生的学习过程并适时发起学习干预，为教师和学生提供动态、实时的评价反馈。第三，利用区块链技术“不可伪造”、“全程留痕”、“可以追溯”、“公开透明”等特征，甄别学生有意掩饰自己的缺点和弱点的行为。第四，构建人机交互的智能评价系统，加强多源数据之间的互联互通，利用技术实现对区域、学校、学生发展情况的过程监测，加快评价结果的反馈速度，提升学生发展增值评价的精准性。^[43]总之，通过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技术全面采集学生知识、情感、态度、思维和行为等全过程数据，为科学评判学生发展的进步程度，正确考量教师的努力程度和客观评估学校的育人质量提供精准的数据支持，并在全面分析学生综合素质发展数据和过程性表现的基础上综合作出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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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Value-Added Evaluation of Student Development: Theoretical Interpretation and Practical Improvement

An Fuhai

Abstract: Educational evaluation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direction of educational development, and scientific educational evaluation is the key to guiding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education. The value-added evaluation of student development, which respects the differences of students, and heeds their beginning, process, and development, is a kind of developmental evaluation involving "education" and "people". It helps to promote students' all-round and personal development, scientifically measure teachers' efforts to do their work, and objectively evaluate the quality of school-running. In terms of the concept of evaluation, the value-added evaluation of student development aims at molding high morals and cultivating talents based on people orientation, and pursues the value for all students; in terms of the ethics of evaluation, it recognizes individual differences, and cherishes its respect for each unique individual; in terms of evaluators, it emphasizes an overall consideration of the weight of the evaluation of students by structural evaluators; and in terms of the methods of evaluation, it stresses following the logic of education, and comprehensively and objectively evaluating the development of students by making full use of emerging technologies. As a complex and systematic project, the value-added evaluation of student development involves such factors as historical and cultural traditions, talent-cultivating goals, the government's capacity for governance, and public awareness. To promote the value-added evaluation of student development, we need to strengthen the orientation of talent cultivation, create a good social environment for the smooth implementation of the value-added evaluation of student development by means of strengthening public opinion guidance and theoretical research, and build an intelligent system that empowers the value-added evaluation of student development with technology.

Key words: educational evaluation; value-added evaluation; student development; evaluation concept

初审：王远琦

复审：孙振东

终审：蒋立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