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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教劳结合”中的“教”和“劳”的再认识

作者:刘世峰
阅读数:327

来源:《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1995年第3期

长期以来,我们都把“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以下简称“教劳结合”)作为一种固定的表述,视为马克思主义教育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列为我国教育方针的一项重要内容,这里的“教”和“劳”分别确指什么?“教劳结合”是否仅指“教育”和“生产劳动”这两个事物的结合?近些年我国的教育理论研究中,有些学者认为,马克思主义的“教劳结合”指的是“现代教育与现代生产的结合”,而毛泽东的“教劳结合”指的是“教育同手工劳动、体力劳动的结合”,二者不是一回事;有的学者则认为,现代生产中“智力因素”不断增加,脑力劳动业已成为生产劳动,似乎“教劳结合”已失去了昔日的光辉。在学校的教育实践中,更有人把课堂教学加一点自我服务劳动或社会公益劳动(诸如打扫卫生之类)诩之为贯彻了“教劳结合”的方针。这就有涉如何正确马克思主义教劳结合原理的本义、实质和意义等一系列严肃的科学问题了。因此,有必要正本清源,对“教劳结合”中的“教”和“劳”来一番再认识。现提出如下看法,与学界同仁切磋。

让我们从研究马克思主义奠基人有关“教劳结合”论断中“教”和“劳”的本义开始。在马克思、恩格斯的经典著作中,从字面上公开使用“教劳结合”表述的著名论断有10条。为叙述方便,按时间顺序为其编号、摘引如下:

1.所有的儿童,从能够离开母亲照顾的时候起,由国家机关公费教育。把教育和工厂劳动结合起来。

——恩格斯:《共产主义原理》(1947年)[1]

2.对一切儿童实行公共的和免费的教育。取消现在这种形式的儿童的工厂劳动。把教育同物质生产结合起来。

——马克思和思格斯:《共产党宣言》(1848年)[2]

3.如果不把儿童和少年的劳动和教育结合起来,那无论如何也不能允许父母和企业主使用这种劳动。

——马克思:《临时中央委员会就若干问题给代表的指示》(1866年)[3]

4.把有报酬的生产劳动、智育、体育和综合技术教育结合起来,就会把工人阶级提高到比贵族和资产阶级高得多的水平。

——同上[4]

5.尽管工厂法的教育条款整个说来是不足道的,但还是把初等教育宣布为劳动的强制性条件。这一条款的成就第一次证明了智育和体育同体力劳动相结合的可能性,从而也证明了体力劳动同智育和体育相结合的可能性。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1867年)[5]

6.正如我们在罗伯特·欧文那里可以详细看到的那样,从工厂制度中萌发出了未来数育的幼芽,未来教育对所有已满一定年龄的儿童来说,就是生产劳动同智育和体育相结合,它不仅是提高社会生产的一种方法,而且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

——同上[6]

7.如果说,工厂法作为从资本那里争取来的最初的微小让步,只是把初等教育同工厂劳动结合起来,那末毫无疑问,工人阶级在不可避免地夺取政权之后,将使理论的实践的工艺教育在工人学校中占据应有的位置。

——同上[7]

8.这项决议(指日内瓦代表大会决议——抄者注)要求把智育同体力劳动、同体育和综合技术教育结合起来。对这一点没有任何异议。

——马克思:《关于现代社会中的普及教育的发盲记录》(1869年)[8]

9.……在按照各种年龄严格调节劳动时间并采取其他保护儿童的预防措施的条件下,生产劳动和教育的早期结合是改造现代社会的最强有力的手段之一。

——马克思:《哥达纲领批判》(1875年)[9]

10.在社会主义社会中,劳动将和教育相结合,从而保证多方面的技术训练和科学教育的实践基础。

——思格斯:《反杜林论》(1876~1878年)[10]

从以上10段“教劳结合”的中文译文可见。关于“教”,马克思和恩格斯采用过“教育”(5次)、“初等教育”(1次)、“智育和体育”(3次)、“智育、体育和综合技术教育”(2次)等4种不同的表述;关于“劳”,也用过“劳动”(2次)、“体力劳动”(3次)、“生产劳动”(3次)、“工厂劳动”(2次)和“物质生产”(1次)等5种不同的表述。为了进一步弄清这些不同表述的确切含义,让我们再查阅一下马克思、恩格斯的有关原文及其他外文版本的用词。详见上表。(图表略)

查《德汉词典》和《汉德词典》可见,Erziehung有“教育”、“教养”之义[11],而Unterricht确指“教学”、“修课”[12];查《英俄大词典》可知,education有образование(教养)之义,而instruction与обучение(教学)同义[13]。对照上表的用词可知,中文译成“教育”的5次表述起码有3次指“教学”或“教养”,例如,序号9句中的“教育”德文是Unterricht,序号10句中的“教育”德文虽为Erizehung,英文却译作instruction,都有“教学”之义。至于“智育”,有两处的德文原文是Unterricht,原本就是“教学”,而“初等教育”,不仅从字面上指初级小学教育,从当时《工厂法》的具体规定来看,也不过是让童工每天学习3小时的读、算、写。足见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所说的“教劳结合”中的“教”,在多数情况下指的是“教学”,充其量是指学校教育,并非像现在人们所理解的那样,是指包括社会教育和成人教育在内的、广义的“现代教育”。只有在《共产主义原理》和《共产党宣言》中,他们使用了广义的“教育”。

如果说单从外文字面推敲难免翻译不确之嫌,那么上述结论还可以由以下事实为佐证。其一,马克思把“教育”理解为智育、体育和综合技术教育这“三件事”[14];其二,马、恩所处时代的“教劳结合”主要有两种形式:一是初等教育加工厂劳动(多以半工半读的形式出现);二是为数不多的工艺学校,农业学校和职业学校,而后者在当时办得相当“糟”,“所做的事情通常只是为了装饰门面”,“成年工人继续教育的学校……一般也没有多大价值。……在所有这些事情上这里经常碰到的只有一种情况:招摇撞骗”[15];其三,列宁在1897年以“学生”的身份对“教劳结合”做过阐释。他说:“没有年轻一代的教育和生产劳动的结合,未来社会的理想是不能想象的:无论是脱离生产劳动的教学和教育,或是没有同时进行教学和教育的生产劳动,都不能达到现代技术水平和科学知识现状所要求的高度。”[16]这里的第一个“教育”,俄文原词是обучение(教学)。后面的两个“教学和教育”,俄文原文是обучение и образование(教学和教养[17])。可见在无产阶级掌权之前,列宁也是从教学(教养)的角度来理解“教劳结合”的。

关于“教劳结合”中的“劳”,从中文译文及其上下文来推敲,起码有4次是确指“体力劳动”。从上表可知,“体力劳动”的德文原词是handarbeit,英译manual labour,俄译физический труд,都与“手工劳动”相通[18]。至于“生产劳动”、“工厂劳动”等,正如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和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所详尽揭示的那样,都是指繁重的“体力劳动”。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在10段著名“教劳结合”论断中所说的“劳”,指的是体力劳动和以体力劳动为内容的“生产劳动”,并非单指“生产劳动”,更不是今天人们所理解的,是什么机械化、自动化的“现代生产”。

概上所述,可以得出如下结论:马克思主义奠基人所说的“教劳结合”在多数情况下是指教学或学校教育与体力劳动或以体力劳动为内容的生产劳动的结合。


任何一种论断或思想都是一定历史条件之下的产物。它必定既受既定历史条件的制约,又伴随历史条件的变化发展而有所发展变化。“教劳结合”也概莫能外。这就需要对“教劳结合”作历史的、动态的考察,就是说,把它放到历史的进程中,考察“生产”、“科技”和“教育”的发展变化,进而研究“教劳结合”的新趋势、新特点。马克思主义的“教劳结合”原理从确立到现在,经历了100多年。100多年以来,继以蒸汽机的应用为代表的第一次工业革命之后,世界上又发生了以电气化和以原子能、电子技术、空间技术为标志的第二、第三次工业技术革命。日前,以微电子技术、生物工程、光导纤维和新能源的开发为中心的所谓“第四次产业革命”正方兴未艾。在第二、第三次工业革命之中,伴随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和在生产中的广泛应用,大大提高了“现代生产”的机械化程度,从而引起了义务(强迫)教育年限的延长和职业教育、成人教育的大发展,与此同时,综合技术教育得到一定程度的重视。例如,在前苏联,综合技术教育曾是一贯的办学原则;在美、英等国家也相继出现了具有一定综合技术教育要素的comprehensive(high)school(综合中学)。在当今正进行着的新技术革命的影响下,当代的生产和科学技术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新特点,主要是:其一,当代的生产不仅具备高度机械化的特点,而且正向高度自动化和信息化发展。机器已由100多年前的3个部分(动力、传动、工作)变成了4个部分(多一个自动控制装置),近几年又诞生了具有初步人类智能的“机器人”;其二,当代生产正以空前的速度采用科学技术的新成果。例如,蒸汽机从发明到应用经历了80年,而激光器从有人提出设想到制成第一台红宝石激光器,仅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时下,激光器已成为工农业、医疗等部门的通用器械。有些产品的初始生产不在生产部门,而是直接诞生于实验室的事例已屡见不鲜;其三,当代生产正以惊人的速度“把科学作为一种独立的生产能力与劳动分离开来”[19]。有人估算,截至1980年,人类社会获得的科学知识的90%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80余年获得的。“到公元2000年,人类社会获得的知识还将翻一番。……现在全世界每天发表科技论文6000~8000篇。发表科技论文的数量每隔一年半就增加1倍。现在全世界每年批准的专利数量达120万件。由于科技知识的激增,新学科不断涌现,当今学科总数已达到6000多门。”[20]其四,新技术、新产品层出不穷,并迅速更新换代。如,40年代中期诞生的世界第一台电子计算机重达80吨。如今同样性能的计算机,只有人的头盖骨那样大。据有人研究,近80年来计算机大约每6年更新一次,据报载,到90年代中期,比电脑运算速度快1000倍且效能更佳的“光脑”已经问世;其五,当代生产正由“劳动力集约型”向“知识(技术)集约型”转化,由此导致“蓝领工人”日趋减少,“白领工人”不断增加。如果说第一次工业革命只是用机器代替人的肌体功能,把人们从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了出来,那末当今的“信息革命”则是用电脑代替人脑,将犯人们从繁重的脑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其六,当今生产的分工越来越细密,从而以空前的速度促进着“劳动的变换、职能的更动和工人的全面流动性”[21]。据统计,美国在1949-1965年间约有8000种职业从劳动力市场上消失,同时出现了8000种以上的新职业[22]。在前苏联,每年也约出现600种新职业,同时有500种职业被淘汰[23]。新职业、新部门的大量涌现使“生产劳动”的概念大为扩大。“生产劳动”已并不单指“物质生产劳动”,而将商业、服务业等“第三产业”包含其内了。

当代生产和科学技术的这些重大变化,既对国民经济从业人员的科技、文化乃至思想品德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从而促进了教育的发展,又为发展教育提供了丰厚的物质基础和教学内容。由此,使当代的教育具有了前所末有的新特点。其一,受教育成为发展当代生产的先决条件,因此,不少国家都提出了“教育先行”的口号,为开发“人力资源”而大力增加教育投资,其二,教育结构、教育体制发生了重大变革。义务教育的年限不断增加,不少发达国家已普及了中学教育。职业技术教育作为一个庞大的独立体系,业已成为整个教育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教育”已走出学校的阈限,发展为工作和学习交替进行的、包括“继续教育”、“回归教育”乃至“终身教育”在内的社会性的大教育;其三,教学内容日趋复杂。新科学、新工艺迅速地成为新学科、新课程,而且出现了诸如STS课程的文理渗透的新学科;其四,电视、录相、录音、计算机、教学机器等现代化信息手段在教学中的广泛应用,使传统的“教室、教师、课本”为中心的教学方式为之一扫,从而大大提高了教学质量和效率;其五,综合技术教育得到了空前的重视。斯卡特金主张“在普通学校和职业学校都必须进行综合技术教育”[24],连一些西方的有识之士也认为,“在中学教育阶段就应该进行普遍综合技术教育这种教育可以保证职业的流动性并将引向终身教育。”[25]

总而言之,当今的“教育”和“生产”比100多年前马克思所处的时代大大地向前发展了。从总体上弄清“现代教育”和“现代生产”的共性,进而揭示“教劳结合”发展的一般规律,又从其发展变化中分辨它们在两个不同时期的某些差别,以适应国际的形势和从我国当前的国情出发。“马克思列宁主义并没有结束真理,而是在实践中不断地开辟认识真理的道路。”[26]这正是当前我们研究和构建我国“教劳结合”理论与实践的必由之路。

综上所述,尽管马克思所处时代的“教”和“劳”与今天的“教”和“劳”从“质”上说都可称之谓“现代教育”和“现代生产”,但从“量”的角度看,两者有显著差异。这一重大变化起码对我们有如下6点启示:

第一,引起“教”和“劳”发生重大变化的根本原因是社会生产力的不断提高,而社会生产力的提高又是由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及其在生产中迅速而广泛的应用引起的。就是说,“现代生产”的“技术基础是革命的”[27]。正是这一“本性”使“承认劳动的变换,从而承认工人尽可能多方面的发展”成为“社会生产的普遍规律”[28],引发出“教育”的一系列变革。也正因为如此,如果说马克思、恩格斯只是从理论上预见了“未来社会”的教育必定与生产劳动相结合,那末,当今世界,连资本主义国家也普遍注重“教劳结合”的事实充分证明,当代教育与当代生产相结合是一条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马克思主义的“教劳结合”思想不仅没有失去昔日的光辉,反而更加光彩夺目!作为坚持社会主义道路的我国,理应把这一思想接过来,使之在新的历史时期发扬光大,取得比资本主义国家更大、更多的成就!附带一提,曾流传深广的“教育和生产劳动相结合是社会主义教育和一切剥削阶级教育的分水岭”的观点[29],原本就不符合马克思早已揭示的“普遍规律”。

第二,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不仅把“教劳结合”视为提高社会生产的方法,而且认定它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他们不仅把“教劳结合”当作改造当时资本主义社会的手段,而且从消灭“旧的分工”、夺取政权的角度预言了它在“未来社会”的价值。足见马克思主义的教劳结合原理既是一个政治经济学概念,又是一个教育学概念,也是一个科学社会主义概念。“教劳结合”包括“教一产”和“产一教”两个方面的双向“结合”。对此,马克思和列宁原本就说得非常明确清楚[30]。长期以来甚至直到现在,我们却只把“教劳结合”当做教育理论来研究,仅把它列为“教育”方针,至于“生产劳动”怎样与教育结合却很少问津。显然,这与马克思主义的教劳结合本义相悖,是应当翻然省悟的。

第三,正因为100多年前的教育和生产不像今天这样发达,也是出于无产阶级尚未握取政权的无奈,为了为工人阶级及其子女争取受教育权,马克思主张教学或学校教育同体力劳动或以体力劳动为内容的生产劳动相结合。就此而言,建国之前我国的农民运动大办“夜学”,广大解放区以“冬学”、“午学”等多种形式开展了识字,扫盲运动,尽管其教育水平较低,但毕竟具备了成人教育、社会教育的性质。早在1934年毛泽东就把“使教育与劳动联系起来”列入“苏维埃文化教育的总方针”[31],1958年又明确提出了“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主张。尽管在具体实施中出现过某些失误,毕竟实现了由“教学”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到“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能动飞跃。这是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教劳结合理论的发展。邓小平同志则不仅从“产一教”和“教—产”的角度,而且从处理好经济发展与教育发展关系的高度,对新时期的“教劳结合”做了极为精辟的论述[32]

第四,如前所述,马克思主义创始人所说的“教劳结合”中的“生产劳动”、“工厂劳动”和“物质生产”都与“体力劳动”交织在一起。怎能说毛泽东的“教劳结合”思想与马克思没有沟通之处?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当今世界,伴随科技的迅猛发展及其在生产和生活中的广泛应用,不仅使“物质生产”的机械化、自动化程度大为提高,而且“第三产业”、“信息产业”正迅度崛起。这就使当代的“生产劳动”的概念不断扩大,与100多年前的“生产劳动”有了区别。就我国而言,尽管关于什么是“生产劳动”有宽、中、窄三派之争[33],“生产劳动”的内涵不断扩大也已成定势。近些年,我国的“第三产业”迅速发展是一例;农业走出了单纯种植业的阙限而农、林、牧、副、渔、工(乡镇工业)、商(业)、运(输)、建(筑)、服(务)“十业并举”也是极好的说明。因此,为使教育适应经济发展计,我们在构建当前中国的“教劳结合”时,应当首先考虑教育如何同当代“生产劳动”的结合问题。否则,将犯“刻舟求剑”之类的错误。毫无疑问,那种把课堂教学同自我服务劳动或少量社会公益劳动机械相加视为“教劳结合”的想法和作法,是不足取的。

第五,我们主张首先考虑教育与现代生产的结合,并非排斥体力劳动。恰恰相反,马克思主义奠基人关于学校教育与体力劳动相结合的论述,对我国当前的“教劳结合”仍不乏指导意义。这是因为:其一,目前在我国国民经济部门中,体力劳动和手工劳动仍占相当大的比例,绝不能置这种“国情”于不顾;其二,从技术和工艺的逻辑结构来看,体力劳动和手工劳动是一切机械化、自动化劳动的基础。就教育角度而论,根据青少年儿童的生理、心理特点和能力,让他们循序渐进地习得体力劳动和手工劳动技能,正能促其全面发展,为将来从事各种机械化、自动化劳动打好基础。面对时下学校德育的种种困惑,更不能将体力劳动这种“防止一切社会病毒的伟大的消毒剂”[34]全然抛却;其三,更应当看到,无论将来生产和技术水平达到何种高度,也决不能从人类社会劳动中完全消除体力劳动的因素,尤其不可能消除那些工艺性的手工劳动,不可能消除在特殊环境和紧急情况下的重体力劳动。

第六,创造条件大力实施中国式的综合技术教育——劳动技术教育。综合技术教育既是现代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普通教育与生产劳动相联系的关键点。换言之,没有综合技术教育也就称不起“现代教育”,也就不是马克思主义本来意义的“教劳结合”。如前所述,综合技术教育已引起了包括资本主义国家在内的全世界的普遍重视。这就充分证明,综合技术教育非但没有过时,而且比从前更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早在100多年前马克思就把综合技术教育视为教育的“三件事”之一[35],预言它在工人阶级夺取政权之后将“在工人学校中占据应有的位置”[36]。作为马克思主义的后代传人,至今仍对综合技术教育漠然置之,实在有愧于革命导师!然而目前我国教育实践中,忽视以至排斥劳动和技术教育的现象却司空见惯;仅局限于课堂教学的“素质教育”也比比皆是。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有许多,其中从办学的指导思想上对综合技术教育缺乏认识是关键所在。我们在贯彻“教劳结合”方针的好长一段时间,对技术方面的教育多有忽视,这种积弊至今尚未彻底消除,此其一;其二,出于对“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的片面理解,以为学好了科技知识就是最好的“教劳结合”;其三,对综合技术教育抱有神秘感,以为我国目前尚没有条件实施这种教育。其实,综合技术教育并非高不可攀。它的确切内涵是,“这种教育讲述生产的全过程的基本原理,同时使儿童和年轻人初步学会实际使用和维护各行各业的基本工具。”[37]即便循名责实地加以推敲就不难看出,我国当前的中小学能够实施这种教育。“劳动技术教育”是一个比“综合技术教育”更为广泛的概念,它是马克思主义的“综合技术教育”与当代中国国情相结合的产物。我国中小学应当实施的是这种中国式的综合技术教育,即劳动技术教育[38]

马克思有句名言:“正确的理论必须结合具体情况并根据现存条件加以阐明和发挥。”[39]旨在斯乎。


注释:

[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20,273页.

[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18页.

[4][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18,655页.

[5][6][7]《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29,530,585页.

[9][10]《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4,380页.

[11][12]见《德汉词典》,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版,第382,1295页:又见《汉德词典》,Akademic-Verlag Berlin,1984,第501页.

[13]“Большой англо-русский словарь”, T. I., Москва, 1987 .O. 498.839.972.

[14]马克思:《临时中央委员会就若干问题给代表的指示》,《马克思思格斯全集》第16卷,第218页.

[15]华东师范大学教育系编:《马克思思格斯论教育》,人民教育出版社1986年版,第380-881页.

[16]华东师范大学教育系编:《列宁论教育》(修订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26页.

[17]Ленин B. И. Полн. Сoбp. coч. T.2, O.485.

[18]“большой англо-русский словарь”, T.I, O.498.

[19][21]马克思:《资本论》,《马克思恩斯格全集》第23卷,第400,534页.

[20]宋健主编:《现代科学技术基础知识》,科学出版社和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4年版,第40页.

[22]顾明远:《现代生产与现代教育》,《外国教育动态》1981年第1期.

[23]转引自《全国第三次外国教育学术讨论会会刊》第89页.

[24]M·H·斯卡特金:《现代教学论问题》,教育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第5页.

[25]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教育发展委员会编著:《学会生存》,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年版,第106页.

[26]毛泽东:《实践论》,《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96页.

[27][28]马克思:《资本论》,《马克思思格斯全集》第23卷,第533,534页.

[29]陆定一:《教育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红旗》1958年第7期.

[30]马克思:《资本论》,《马克思思格斯全集》第23卷,第529页;华东师范大学教育系编:《列宁论教育》(修订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26页.

[31]《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与人民委员会对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的报告》,《毛泽东同志论教育工作》,人民教育出版社1958年版,第15页.

[32]《在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的讲话(1978年4月22日)》,《邓小平文选》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107,108页.

[33]参见《关于生产劳动与非生产劳动问题的讨论》,《光明日报》1981年8月15日.

[34]马克思:《致弗朗瓦斯·拉法格》,《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38页.

[35]马克思:《临时中央委员会就若干问题给代表的指示》,《马克思思格斯全集》,第16卷,第218页.

[36]马克思:《资本论》,《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535页.

[37]这段话是马克思用英文写的。原文为:(Technological training)which imparts the general principles of all processes of production, and, simultaneously initiates the child and young person in the practical use and handling of the elementary instruments of all trades, 现有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译文欠妥,其他几个译文似也欠精当,故此重译。——笔者.

[38]关于“劳动技术教育”的内涵,外延,性质,组织形式,实施方法等一系列问题,参见刘世峰著:《中小学的劳动技木教育》,人民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

[39]马克思:《致哥达贝尔特·奥本海姆》,《马克思思格斯全集》第27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33页.


初审:王远琦

复审:孙振东

终审:蒋立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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