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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劳动教育何以可能:四个难题及其应对

作者:朱平戴 家芳
阅读数:875

来源:《劳动教育评论》2021年第2期

人们对学校开展劳动教育的必要性是容易理解的,但对其可能性和有效性却存在诸多担忧和疑惑:为何学?谁来教?如何教?怎样考?劳动(包括体力劳动)对克服脑体分离及促进身心全面发展的重要意义、作为幸福生活基础的必要生活与专业技能的习得、有技术含量的手脑并用的劳动、引入游戏和竞赛的元素以及及时的正反馈能回答为何学的问题;班主任辅导员可以成为劳动教育的首批和首要教师;劳动知识与观念的教学与讨论、技能训练、环境美化、实习实训与创新创业等可以成为学校劳动教育的基本内容与形式;技能掌握和劳动习惯的养成情况应是劳动教育的最终目标,也是劳动教育成效评价的主要对象和基本依据。

关键词学校劳动教育;劳动观;生活与专业技能;手脑并用;劳动习惯

自2015年教育部、共青团中央、全国少工委等三部门联合发布《关于加强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以及2020年3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2020年7月教育部印发《大中小学劳动教育指导纲要(试行)》(以下简称《纲要》)等一系列文件以来,人们对于学校开展劳动教育的必要性是不难理解的,但对其可能性或有效性却存在诸多担忧和疑惑。学校承担着劳动教育的主体责任,有效发挥其在劳动教育中的主导作用,必须要直面以下四个主要难题并加以解决,即为何学?谁来教?教什么?怎样考?

一、为何学:学生接受劳动教育的动力激励之难

任何教育都是教与学的双向互动过程,都需要教学双方的主动性与积极性。学生作为学习的主体,其内在动力与积极性相对于教师更为重要,也更难激发与调动。

(一)青少年学生接受劳动教育的动力不足

就学习的对象或内容而言,是否有趣、是否有用、是否难学是影响学生学习积极性的主要因素。沈祖芸在得到课程2020年全球教育报告中提到,人们在学习中,会在心里确认三个问题:喜不喜欢,重要不重要,能不能做好。对于那些有意思、有意义和有可能的事情,学生才会有持续的学习动力。相对于语数外等知识,艺体美等技能,在学生和家长眼里,劳动教育要培养的劳动素质(知识、技能与价值观等)在趣味性和有用性(对升学有用成为普遍认知)上都没有太大优势。因受到长期应试教育的影响,劳动素质均不在各级各类升学考试的范围内,其有用性受到学生和家长有意无意的忽略,造成“劳动教育在学校中被弱化,在家庭中被软化,在社会中被淡化”的局面。

(二)大学生接受劳动教育面临的认知困扰和心理抵触

一些学生认为,听课、读书、思考等学习活动作为脑力劳动也是劳动,为什么还要进行劳动教育?如果说学校劳动教育是以参加“出力流汗”的体力劳动为主,那么为什么非要参加简单重复的体力劳动?《意见》指出的“一些青少年中出现的不珍惜劳动成果、不想劳动、不会劳动的现象”中的劳动应该主要指体力劳动。还有些困扰不仅来自学生,也包括教师。比如,“偷懒”不仅是人的天性,而且还是一切技术发明和创造的内在动力。繁重的体力劳动越来越被机器所替代的历史事实和趋势,既是人的懒惰天性驱动技术进步的结果,也造成人越来越不需要体力劳动特别是强体力劳动。俄国画家列宾的名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的劳动场景,现在我们已经看不到了,重庆朝天门码头的“棒棒军”现在也越来越少见了。更为普遍和常见的是随着生产自动化的发展,生产流水线旁类似卓别林在电影《摩登时代》中扮演的从事机械性操作的工人越来越少了。家务劳动也呈现这一趋势,从洗衣机到吸尘器、扫地机、洗碗机、炒菜机到外卖的普遍化,人们越来越从繁重的家务劳动中解放出来。交通也是如此,从马车、自行车到汽车,电梯代替了爬楼,行走演变为散步,骑车进化为运动。人们逐步从简单、重复特别是繁重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从事学习和创造等脑力劳动,这不是历史和文明的进步吗?强调开展劳动教育特别是体力劳动是否逆文明进步的历史潮流而动?其实,脑力劳动也是如此。计算器代替了心算和笔算,键盘代替了钢笔和书写,存储器(硬盘和云盘)代替了人脑的记忆,人工智能和各种算法也正在试图取代人的思维,阿法狗代替并战胜了围棋九段高手。机器或技术取代人的体力和脑力劳动的趋势还会越来越快、越来越广。在这样的历史背景和时代条件下,大学劳动教育的合法性、必要性何在?又该如何激发大学生参与劳动教育的内生动力?

(三)对体力劳动必要性质疑的分析

上述质疑,与对劳动、人性与文明的发展趋势及其相互关系的理解有关。

首先,如何理解劳动及其发展趋势?劳动是相对于消费、索取而言的人的生产或服务活动,能否为他人或社会提供一定的产品或服务是衡量劳动与非劳动的根本标准。劳动通常被分为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而体力劳动还可再分为简单重复的体力劳动与复杂高技能的体力劳动(如匠人的劳动);脑力劳动也可再分为智力(理性)活动与情志活动;智力活动又可分为低阶智力(思维)活动与高阶智力(思维)活动,非智力活动又可分为个人的情志活动与社会的情志活动等等。劳动最初是以体力(肢体)活动为主,脑力劳动为辅。人的肢体活动作为劳动的始源性、基础性、本质性要素,是不可或缺的永恒性存在。劳动的历史发展呈现出如下趋势:一是体力劳动的强度越来越低,脑力劳动的创造性(高阶思维)越来越高;二是在人与自然(物)的关系中,体力劳动越来越被脑力劳动中的智力(即记忆、计算、思维等理性)活动及其成果所挤压或替代;三是在人与人的关系中,脑力劳动中的智力(理性)活动越来越让位于情志活动;四是体力与脑力的劳动越来越相互渗透难解难分;五是劳动离有形物质财富的创造越来越远,而创造的价值则越来越大;六是劳动(体力与脑力)的自主性越来越强、自由度越来越大。如果这些判断是成立的,那么,变化的只是体力劳动的形态和方式,而体力劳动的存在本身是不变的。可以想象的是,人工智能时代的劳动,体力与脑力,理智理性与情绪情感,生产性与非生产性,强制性与选择性的界限将趋于模糊,融为一体。

其次,如何理解人性的发展趋势?从人性发展的应然(价值论)上来说,必须尊重和强调体力劳动的基础性价值;而从历史的实然(规律论)看,似乎相反,体力劳动面临被机器和智能机器取代的危险,也就是人性异化的危险,或者说是作为工具理性的科技发展付出的人性代价。人性(不论是理性抽象的人性还是具体历史的人性)既是教育的依据,也是教育的目的。符合健康人性的劳动本身是脑力和体力活动协同互动、合二为一的,两者的分离与割裂在过去是历史的局限,在未来是危险的人性异化的征兆。劳动是促进体力与脑力协同,生理、心理与伦理全面健康发展最基本的活动形式。“单个人如果不在自己的头脑的支配下使自己的肌肉活动起来,就不能对自然发生作用。正如在自然机体中头和手组成一体一样,劳动过程把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结合在一起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劳动特别是体力劳动的教育意义就在于克服体脑分离的人性异化。新时代的劳动教育,正是对人的体力强度,脑力中的记忆力、计算力、推理力的越来越退化,对想象力、创造力的要求越来越高的趋势的历史回应。就人性自身而言,由人的懒惰天性到勤劳德性何以可能?其实,人性是复杂的,既有“懒”(静)的本性,也有“勤”(动)的冲动,正如中国古人“性善论”与“性恶论”之争,都各有其人性的依据,都揭示了人性的不同面向。更何况,在懒与勤、动与静之间也是相通互变的。懒(静)至无聊便思勤(动),勤到竭处欲求息(静)。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之间也是如此,用脑过度伤神,用力过度伤身,两者的切换与平衡才是人体的健康与人性的常态。

最后,如何理解教育与文明发展的历史趋势?这一趋势不是简单地由脑力劳动取代体力劳动,而是由更为丰富、有趣和自主的体力劳动取代单调、乏味和繁重的体力劳动,由更多富有灵感、创意、自由的高阶思维取代简单记忆、计算和推理的低级思维,由手脑并用、知行合一、身心兼备、脑体结合的劳动取代脑体分离分裂的劳动。教育普及与发展的一个价值目标就是要打破体力与脑力劳动的分离,消除造成“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孟子·滕文公上》)的历史局限。学校的教学活动主要属于脑力劳动,教师与学生都是脑力劳动者,在这一历史过程中,会出现“我们在教学过程中所培养的而且也应当培养的学生对于脑力劳动的热烈追求,它本身就蕴藏着轻视体力劳动的危险。出现这种矛盾是难免的,但是必须克服这一矛盾”

(四)体育不可替代劳育

能否用体育运动替代体力劳动?体育运动确实是最利于健康的肢体活动,但与劳动不同的是,体育运动(除了作为职业和专业的竞技体育)并不能像劳动那样为他人和社会提供有价值的服务与产品。对个人而言,运动是利己的,而劳动不仅利己,更是利他利社会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是否参加体育活动,属于个人的自由选择,但是否参加力所能及的劳动,即为他人和社会提供服务和财富的增量,是每个人必须履行的社会责任和义务。“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中的“为”,只能理解为劳动创造。人人劳动是社会稳定和良性运转的基础和前提,也是一个有劳动能力的人被社会所悦纳的基本资格和条件。人不同于动物,追求有尊严的体面的生存和生活,但这样的生活需要人的劳动创造。劳动不仅创造了人赖以生存的物质条件,还创造了人超越于动物的精神性存在。正是通过劳动,人确证了人生而为人的尊严,实现了某种超越于自然限制的自由。同样,作为个人,真正的自尊与自由,除了通过自己的劳动摆脱外在的经济束缚和心理依赖,别无他途。可以这样说,只要人还存在,文明还需要向前发展,我们就需要劳动。因此,生产力的发达,新技术革命时代的到来,并不能让青少年劳动教育丧失合法性,相反,愈加突出加强的必要性和紧迫性。

(五)学生接受劳动教育的动力激发

抓住青少年学生的主导性需求,契合其心理特点是解决问题的关键。需求源于个体对自身生存、享受与发展的客观环境和条件的认知与依赖,是个体心理活动与行为的基本驱动力。劳动是满足人生存等基础性需求的最好方式,但这一需求在不同历史时期和个体人生的不同阶段有着明显的差异。从历史上看,以前的劳动主要是为了生存,而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生存需要的紧迫性逐渐降低,人的享受性、发展性需要逐渐上升。我国在消除了绝对贫困之后,劳动除了生存性需要,将更多地为满足改善性、舒适性、享受性、发展性的需要。正如走路和骑车由生存性通勤演化为享受性的运动或健身;写字由交流的工具演化为审美的书法艺术。对个人而言,人生的早期如青少年学生,学习(就业谋生之准备,为人生幸福打基础)无疑是其主导性需要。把劳动教育与学生的学习与成长联系起来,比如必要生活技能是保证日常生活质量的主体条件,专业技能是就业谋生的手段,通过劳动增强合作意识,形成勤俭、奋斗、创新和奉献的精神品格等等,都不仅是社会对合格人才的需要,也是增强个人的社会适应性,追求人生幸福的需要。

上述分析启示我们,不能仅仅把劳动的意义局限在生存或生活需要,更要引导到健身(强体)、审美和创新创造上。劳动逐步由生存的手段意义上升为人自身全面发展的目的价值,即劳动逐步由创造财富的外在价值转化或升华为创造和发展人自身的内在价值。在这样的意义上,劳动永远是不会消亡的,技术改变的仅仅是劳动的方式和意义。因此,新时代学校劳动教育应该与时俱进,着力于促进适应学生终身发展和社会发展需要的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培养,比如与人协作的精神、艰苦奋斗的精神、顽强的意志品质和创新能力等等。

谁来教、教什么、怎么教:学校劳动教育的主体、内容与方法之问

从教的方面看,劳动教育面临的主要问题是谁来教、教什么和怎么教的问题。

(一)谁来教:学校劳动教育的主体与职责

《意见》《纲要》等系列文件都明确指出,学校要发挥在劳动教育中的主导作用,但对于谁是劳动教育的责任主体,谁来实施劳动教育等具体问题,并没有明确规定。《意见》对于人才队伍建设,也只是提出要建立专兼职相结合的劳动教育师资队伍。但现状是绝大多数学校几乎没有劳动教育的专职教师。由此带来的问题是:现在的劳动教育主要由谁来承担?虽然教育部的《纲要》提出有条件的师范院校要开设劳动教育相关专业以加强劳动教育师资培养,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有学校今年就开设劳动教育专业,至少也是3~4年后才有毕业生。那么现在学校的劳动教育由谁来实施?这是亟须解决的问题。

合理的劳动教育教师队伍结构自然是专兼结合,关键是最早一批的劳动教育教师从何而来?或者说,由谁来启动和实施劳动教育?目前来看,最大的可能是先由中小学班主任和大学辅导员担任学校劳动教育的责任主体。一是因为他们是学生班级最基层的全面管理者和第一责任人,除了日常的思想教育与班级管理,也一直承担着缺位顶替、应急抢险的角色。教育部印发的《中小学班主任工作规定》《普通高等学校辅导员队伍建设规定》都明确指出班主任、辅导员是学生日常思想道德教育和管理工作的主要实施者,其职责与任务关乎学生思想、心理、学习、生活等方方面面。安全教育、疫情防控莫不如此,劳动教育自然也不例外。二是劳动教育具有综合性、实践性、连续性的特点,目前也只有班主任、辅导员的岗位职责与这些特点或要求匹配度最高,尤其是全程陪伴、全面负责以及由此带来对学生的深入了解。至少,在劳动教育的初始阶段,由班主任、辅导员承担劳动教育教师的职责,不仅是必要的,也是可能的。他们既应是劳动实践课程的主要实施者,也应是劳动教育“三全育人”的主导者与协同者。同时,他们也应成为劳动教育师资的主要来源与培训培养的对象,包括其中的一部分成为专职劳动教育教师。也就是说,在近期班主任和辅导员将是学校劳动教育教师最基本的存量,是最早甚至也是最主要的来源。

(二)教什么、怎么教:学校劳动教育的内容和方法

《纲要》明确指出劳动教育的主要内容包括日常生活劳动、生产劳动和服务性劳动的知识、技能和价值观。在这三大类型的劳动中,日常生活劳动和服务性劳动对场地和工具的要求都不高,但生产劳动却需要场地和工具。种植业、养殖业的生产劳动需要土地或水面,制造业的劳动需要车间和机器,流通服务业也需要一定的场所、工具和机会。场地、工具和机会是劳动教育实施的基础和前提,但目前多数学校特别是中小学缺乏可供学生广泛参与生产劳动的场所。政府倡导的地方劳动教育或实践教育基地,目前甚至在可预见的未来都还远远不能满足广大学生参与劳动的需要。笔者曾观察到合肥某校七年级六个班几百人参加的在一块稻田割稻的生产劳动。因安全需要,受到场地和指导老师的限制,每个班每次只能安排3人一组轮流下田,其他同学在排队等待。在当地农民的指导下每人限割3把(棵)稻子。半天的时间,学生实际参与劳动的只有短短的几分钟。这显然与产生真实的劳动体验还相距甚远,但能够让城市里长大的初中学生亲手割稻已经很不容易了。生产劳动的有限场地与广大青少年学生参与生产劳动的教育需求产生了十分突出的矛盾。

如何解决上述的供需矛盾?笔者认为,对于中小学,除统筹校内楼顶走廊、校园绿地等区域打造生产劳动实践微基地外,可充分利用现有的有限劳动(实践)基地、青少年校外生产劳动活动场所、职业院校和普通高校等生产劳动实践场所,建立健全开放共享机制。除此,还可联系校园周边的公园、街道、社区、小区、农家(如在城市公园中划出一块劳动教育场地供学生进行劳动实践,为近郊农民在农忙季节提供种植、采摘、收割等力所能及的劳动)和商家(如超市的货架整理,快递投放区的货物搬运、投放等劳动);对高校而言,除了有条件的高校在校内开辟劳动教育场地,增设勤工俭学岗位,校内外实训实习车间、单位、创新创业孵化基地、农场以及农村等应成为大学生参加生产劳动的主要场所或课堂。

日常生活劳动、生产劳动与服务性劳动是学校劳动教育在外延或形态上的三大内容,而关于劳动的知识(认知)、技能(习惯)与价值观(观念情感态度)则是学校劳动教育在内涵或结构上的三大内容。

教什么、怎么教与谁来教是联系在一起的。劳动的知识(认知)和价值观应以思想品德(理论)课、人文素质课的教师课堂教学为主,日常生活的劳动包括生活自理,家庭与教室、寝室及周边环境整洁和美化的劳动应成为开展劳动教育的基本内容与方式。劳动技能中的日常生活技能可以少先队、共青团、班级、社团等组织从小组、寝室、班级、年级、院系到学校等各层级,兼顾参与度与选拔性的技能训练与比赛(以赛带训)的形式实施;大学生的专业技能则由各专业课程的专任教师通过技能训练、展示、比赛与考核的方式进行,而学生劳动习惯培养的职责则非班主任、辅导员莫属,不仅如此,班主任、辅导员还是学生班级劳动教育各个方面(主体及职责)的协同者、跟踪者、反馈者和评价者。

显而易见,相对于德智体美诸育,劳动教育具有更为突出的“躬身入局”、“手脑并用”实际操作的实践性特征。从课程形式看,在劳动教育的知识(理论)课程与实践(活动)课程,课堂教学与课下活动,动脑与动手之间,后者无疑是重点。这里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家庭与学校的劳动教育与成人的家务、职场等劳动是有区别的,其中最大的区别是目的不同。后者关注的是客观的劳动效能和外在结果,而前者关注的是劳动的主观感受与内在影响,即学生在劳动过程中所产生的感受与体验。也就是说,劳动本身不等于教育,只有那些经过精心设计、目的明确、过程可控、引导有力的劳动活动才可能成为有效的教育活动。其中,在劳动活动结束之后,及时地组织学生的交流分享,有针对性地给予启发与引导,才能帮助学生逐步树立起尊重劳动和劳动人民,热爱劳动和创造,珍惜劳动成果的情感态度和价值观。

怎么考:学校劳动教育成效评价之惑

学校劳动教育的落地实施、提质增效需要高度重视评价问题,对其进行成效测评是解决学校劳动教育实效性问题的基础性工作,且具有一定的紧迫性。当前对该问题重要性的认识没有异议,关键在于如何测评。近年来,学界诸多学者也纷纷出谋划策、建言献策,大大推动了该问题研究的进展,但尚未形成统一的对于劳动教育评价的共识性认识,还需进一步探讨。

(一)劳动教育评价定性与定量的关系

学校对学生学习的评价通常是通过考试及考试成绩即分数来测量的,包括体育课也常如此。但学生参加劳动教育的情况也能打分吗?如果可以,依据什么?是学生的劳动次数和时长?劳动的质量和收获如何测量或评价?这可能是劳动教育最具挑战性的问题。衡量和评价教育成效的根本依据是劳动教育目标的实现程度。我们可以把学生的劳动素质或劳动教育的目标大体分为三个方面:以马克思主义劳动观为核心的劳动观念,必要的日常生活、社会服务和职业劳动的技能,以“勤俭”为核心的劳动和生活习惯。可以把这三大目标概括地表述为观念目标、技能目标与习惯目标。其中学生是否理解和形成正确的劳动观念评价可以通过卷面考试测量。围绕劳动是人类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根本力量,劳动创造人、创造价值、创造财富、创造美好生活以及劳动最光荣、最崇高、最伟大、最美丽,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要勤俭节约、敬业奉献、开拓创新等内容设计考试问题,可借用社会学和心理学领域采用的态度测量的方式来进行试题考核。可以通过前测与后测的对比更为准确客观地反映劳动观教育的成效。也就是说,在劳动教育的三大内容或目标中,观念目标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采取书面考试,用优、良、合格与不合格几个等级来测量和评价的。思想观念确实难以用精确的百分制测评,等级介于定量与定性之间,兼顾了定量的准确性、客观性和定性的对比性和价值性,比较适合于德育和劳育的测评。

(二)劳动教育评价中的劳动观念、技能与习惯的关系

一般而言,我们可以说,思想观念主导和支配作为行为的技能和习惯,或者说,外显的技能与习惯在很大程度上是内隐的思想观念的外化和呈现。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依据行为技能和习惯反证思想观念,解决思想观念评价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难题,也有助于弥补自述性认知考试与态度测量的价值观偏差。劳动技能是外显的可观测的,可以通过学生的行为操作以及组织学生劳动竞赛来测量。劳动习惯也是外显的,但不同于技能通过一两次测试或比赛就能分出强弱高下,习惯作为多次重复的稳定的行为,作为劳动观念和劳动精神的外化,是在长期生活中表现出来的。所以,习惯的测评需要有长期相处的熟人环境,和自测与他测的主客观的结合。在一个群体中,如班级、寝室,对某位同学的熟悉和了解的程度是有差别的,对习惯的测评者(如同学和室友),其评价的权威性(权重)应有所不同。习惯是劳动教育要引起学生劳动心理变化过程的最后一个环节。《纲要》也指出帮助学生养成良好的劳动习惯和品质是劳动教育的最终目标。评价教育的得失成败,最终要看能否引起教育对象行为的积极变化和健康发展。这种行为不仅在价值方向上是教育者所希望的,而且应该是经常的、稳定的、一贯的。只有稳定、一贯、习惯化的劳动行为才能真正反映学生的劳动观念、劳动技能以及劳动品质。劳动习惯作为外化的行为,是可以通过教师、学生同伴、家长(他测)以及学生自身(自测)等多主体,依据学生个体劳动实践课和日常生活中的劳动行为表现加以等级测量与性质评价的。劳动教育的成效直接关系到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劳动精神、劳动价值取向和劳动技能水平等劳动素质,而勤劳节俭的劳动习惯在很大程度上集中体现了一个人的劳动素质。所以,无论是家庭、学校和社会,劳动教育都要高度重视青少年学生良好劳动习惯的养成。从评价上说,也要把勤劳节俭的劳动习惯作为劳动教育成效测评的最终依据。

目前学校劳动教育的难题主要集中在上述四个方面,随着劳动教育实践的深入,还会出现许多其他的问题。但万事开头难,克服了上述难题,学校劳动教育就开好了头,起好了步,为之后的稳步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只要坚持实事求是,坚持目标、问题和结果导向,尊重实践,群策群力,积极探索,及时发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在问题—应对—新问题—新应对的多次循环中,实现学校劳动教育“树德、增智、强体、育美”的综合教育效能,促进青少年学生正确劳动观念、较高劳动技能和良好劳动和生活习惯等劳动素质的全面提升。

注释:

①朱平:《道德教育实效性的检测与评价》,《安徽师范大学学报》2003年第5期。

②《加强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公报》2015年第9期。

③《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人民日报》2020年3月27日,第1版。

④《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82页。

⑤苏霍姆林斯基著:《论劳动教育》,湖南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第10页。

⑥戴家芳:《新时代劳动教育评价析论》,《教育文汇》2021年第1期。

⑦朱平:《劳动的手段意义与目的价值》,《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05年第3期。

What is the Possibility of School Labor Education: Four Difficulties and Responses

ZhuPing DaiJiafang

Abstract: It is easy to understand the necessity of labor education in schools, but there are many concerns about its possibility and effectiveness: Why to learn? Who should teach it? How to teach? How to test? Possible solutions to these problems are: the awareness of the importance of labor, including physical labor, in overcoming the separation of mind and body and in promoting all-round physical and mental development; the acquisition of necessary life and professional skills as a basis for a happy life; skilled hand and brainwork; the introduction of games and competitions; and timely positive feedback, all of which can answer the question of why to learn and motivate students to receive labor education. Head teachers and counselors can be the first and primary teachers of labor education. Teaching and discussion of labor knowledge and concept,Skill training, environmental beautification, practice training and innova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 can become the basic content and form of school labor education. The mastery of skills and the formation of labor habits should be the ultimate goals of labor education, and also the main objects and bases for the evaluation of the effectiveness of labor education.

Key words: Labor Education in School; Labor Concept; Life and Professional Skill; Combination of Hands and Brain; Labor Habit

责任编辑:王远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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