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民族教育政策的制定和执行影响着国家的稳定和社会的进步。俄罗斯民族教育政策是在民族政策引领下前行的，其教育政策价值取向在国家发展和民族安全体系中得以实现。在民族教育政策领域，以何种方式将俄罗斯各民族的精神结合体纳入到民族教育内容当中，并使其成为团结民族、实现多民族国家凝聚力的媒介已成为俄罗斯当前民族教育政策所追寻的价值取向。俄罗斯联邦政府成立后的民族教育政策经历了三次价值取向转变：一是以保护民族语言文化传统为目的决定民族教育内容；二是以民族地区为单位形成民族地区教育体系；三是以建立统一教育空间为手段实现维护国家最高利益的目标。本文以俄罗斯民族教育政策的转变为主线，探讨其原因和时代背景；以出台的法律法规为基础，阐述俄罗斯民族教育担负的历史使命。最后，结合俄罗斯民族教育政策的演变提出对我国民族教育发展的启示与思考。
关键词：俄罗斯；民族教育政策；价值取向；转向
俄罗斯是一个具有多语言、多文化、多信仰特征的多民族大国。苏联时期遗留下来的错综复杂的民族及民族教育问题给俄罗斯联邦政府制定和实施民族教育政策带来了极大挑战。民族成分众多，各民族之间发展不平衡等现实问题使俄罗斯成为世界上民族问题最为复杂的国家之一。据2010年人口普查的统计，俄罗斯共有193个民族和40个族群，俄罗斯的85个联邦主体中22个是民族共和国。［1］民族教育政策的母体是民族政策和教育政策。历届俄罗斯联邦政府一直把解决民族问题作为工作重点。1996年出台的《俄罗斯联邦民族政策构想》为解决当代俄罗斯国家民族问题提供了政策依据，但未能取得预期效果。2000年普京当选俄罗斯总统后，在强化俄罗斯人民同一命运的认识、促进俄罗斯各民族的和谐与国家认同等方面取得了实质性成果。2012年普京再任总统后，当年12月出台的《2025年前俄联邦国家民族政策的战略》在巩固俄罗斯各民族的国家认同感，根除恐怖主义滋生的土壤，调整和规划国家民族战略方向等方面起到了宏观指导作用。俄罗斯不同时期的民族政策使其民族教育政策形成了不同的时代特征。在以普京的新俄罗斯思想振奋民族精神作为国家发展战略重要元素的背景下，爱国主义、强国意识、国家作用、社会团结等要素成为国家教育发展的基础性要素。［2］随着国家民族政策的发展，俄罗斯民族教育政策的价值取向经历了三次重要的时代转向。
一、以保护民族文化传统为目标发展民族教育
20世纪90年代，随着俄罗斯联邦各民族共和国“主权”意识的增长，在教育领域掀起了一股以提倡民族复兴、发扬民族文化传统、回归“母语学校”为教育目标的改革浪潮。国家相关法律在承认国内各民族保护文化传统合理性、尊重民族文化利益需求的基础上，对其民族教育予以了政策上的重视。
（一）从法律层面保护民族语言文字的合法地位
《俄罗斯联邦宪法》规定俄罗斯的每一个民族都拥有使用、学习和发展本民族语言文字的自由和权利。目前在俄罗斯境内使用的语言达239种。除了作为国语的俄语和33个具有国语地位的各加盟共和国语言外，其他语言虽然没有国语地位，但是在中央层面和主体国层面都受到法律保护，其民族语言教育也在有序实施。［3］《俄罗斯联邦语言法》规定，俄罗斯境内的所有民族语言是俄罗斯的财产，是国家的历史和文化遗产，因此其民族语言自主权均受国家的保护。各民族语言都具有同等的保留权利，一切语言的发展都得到国家的扶持。公民有自由选择学习语言的权利，国家要保障建立各民族语言的教育机关。［4］根据《俄罗斯联邦教育法》，俄罗斯的所有民族有权以母语接受基础教育并在教育体系允许的范围内自由选择教学语言。国家为此设立必要数量的教学机构，为其发挥作用而创造条件，为实施母语教学而进行的人才培养可以得到国家的支持。［5］在《俄罗斯联邦教育发展纲要》和《俄罗斯国民教育要义》中规定，多民族国家条件下依法促进各民族文化、文明传统和特点的发展，保证以立法的形式保护和发展民族语言、教育和文化。
（二）引导民族教育机构发挥双重教育使命
俄罗斯的民族学校不仅是教育工具，而且还要完成多民族、多宗教、多文化的俄罗斯社会精神一体化任务。这一点对保障俄罗斯国家的统一性非常重要。按照俄罗斯学者的分析，目前的俄罗斯民族学校在形成民族认同感为前提的基础上，要培养对其他文化的理解。［6］教育内容不仅包含多元文化的内容，还要传递创建各民族和谐关系的知识。这样才能充分发挥民族学校在民族发展和国家认同中的双重作用。俄罗斯联邦成立之初出台的《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民族语言法》和《俄罗斯联邦教育法》大力提倡多样性原则，扩大了满足本民族教育需求、权利和机会的范围。1996年6月出台的《俄罗斯联邦民族文化自治法》为创办私立民族教育机构，使用民族语言实施教学，出版教科书给予了相应的权利。俄联邦教育与科学部出台的《俄联邦国家民族教育政策构想》[7］中提出，满足俄罗斯各民族的民族文化和语言教育需求，结合联邦文化、教育和精神领域，将多民族的俄罗斯凝结成一个政治实体，在全俄罗斯公民意识中形成民族自我认同感是首要任务。俄罗斯的民族教育机构作为实现年轻人社会化和个性化发展的重要场所，应该成为各民族语言和文化的传送器，并在团结各民族力量和维护国家统一等方面起到重要的作用。
二、以维护民族地区利益为基础形成民族地区教育体系
随着联邦制和地方自治的发展，俄罗斯的“地区”不仅成为社会生活的一个主体，而且它以提高民族文化价值和当地居民的民族文化需求为主要目标。新的联邦制将苏联时期盛行的中央和地区的单一模式转变为多样的、民主的社会制度。建立民族地区教育体系恰恰是满足各民族不断增长的民族文化需求的有效方法，而民族文化和地区特色是形成民族地区教育体系的主要内容。
（一）民族地区有权制定本地区的民族地区教育政策
1993年通过的《俄罗斯联邦宪法》从政治法律角度将俄罗斯分为89个地区。俄罗斯国家管理理论中给“地区”的解释是：联邦主体或其他低一级的民族共同体，其权利和责任由宪法和其他法律文件所规定。随着俄罗斯新的国家体制的形成，地区化思想成为各地区获得社会生命力的诉求。这引发了实施地区教育政策的假设，而联邦和地区层面的相关法律也对这种假设给予肯定和依法保障。因此，地方政府拥有了选择本地区教育政策的权利和义务，能够根据该地区的社会经济、地理、文化以及其他条件制定符合本地区利益的教育发展方案。联邦政府针对民族地区出台的教育政策原则提出，民族地区教育是俄罗斯和世界教育空间的组成部分，国家将为发展地区教育体系创造条件，民族地区教育内容要反映联邦利益和民族地区利益，在保护俄联邦统一教育空间的前提条件下国家有权调控地区教育政策。［8］从2004年开始实行的俄罗斯联邦《普通教育国家标准》将教育内容分为联邦部分和民族地区部分，其中的民族地区部分对民族教育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国家教育标准中的民族部分由俄联邦各主体自行制定。这一改革为充分体现该地区各民族的文化需求和民族教育发展趋势提供了条件，也成为该地区民族文化因素产生过程的重要体现。
（二）民族地区教育体系是俄罗斯统一教育空间的组成部分
《俄罗斯联邦教育法》规定，俄罗斯的教育体制改革要全面考虑发展现代民族地区教育体系特征，各联邦主体可根据本地区的民族文化特征创建自己的教育模式。俄罗斯联邦的民族地区教育体系一方面是完全独立的，拥有本地区特色的社会教育结构，另一方面也要融入俄罗斯的统一教育空间。这一教育改革方向指明，各联邦主体有权充分考虑将本地区民族和文化独特性作为重要特点，寻求有利于本地区发展的教育模式并建立完整的民族地区教育体系。民族地区教育体系是居住在某一地区的民族按照民族文化特征而形成的教育。因此，在教育内容里可以添加民族地区成分的因素，开设地方历史、地理和文化课程，以及民族语言和文学、民族传统和风俗等课程。
俄罗斯民族地区教育体系是俄联邦统一教育体系中的一个子系统，但在一些地区，对统一教育空间的破坏威胁在增长。根据俄罗斯学者对1995—2003年北高加索地区的民族共和国进行的关于教育内容的联邦部分和民族地区部分相关性的研究结果，课程教学内容中民族地区部分和联邦部分的知识相关性十分薄弱，二者在初中和高中教育内容中的整合程度较低。这一情况说明，民族地区教育内容要充分考虑到联邦教育的完整性，作为国语的俄语教学和人文科目的内容设置应该将保护联邦统一教育空间的安全性放在首位，要为形成统一的俄罗斯公民意识服务。
三、以捍卫国家统一为前提保障联邦统一教育空间的完整性
俄罗斯民族教育作为国民教育的一部分，不仅受国家教育政策价值取向的指引，更多受国家民族政策的影响。“大力推动维护联邦体制，保障国家安定与完整”是当代俄罗斯民族政策的第一目标。因而建立统一教育空间是俄罗斯独立后的教育追求，它以维护国家的统一性为最终目标。
（一）建立统一教育空间是实现联邦教育统一性的保障
“教育空间”这一术语在20世纪80年代进入俄罗斯教育学界，最早出现在《俄罗斯联邦教育法中》。俄罗斯教育学家Л. В.列夫丘克指出，该术语在教育学词汇中是用来表示在教育分散化管理情况下，保护联邦教育的统一性，克服其离心力。统一教育空间在地理概念上涵盖了俄罗斯联邦的全部疆土。在教育学理论中“统一教育空间”这一概念的阐释不是基于教育的“空间”原理，而是经过复杂的哲学及各个学科的复杂推理形成的。教育空间的构成基于一定的目标定位，而这一目标与维护俄罗斯的国家统一是密切相关的。俄罗斯著名学者В. К.沙波瓦罗夫分析俄罗斯教育立法特点时提出，当代俄罗斯教育立法正在从文化的集权化和教育的一元化向多民族国家联邦教育空间的新理解转变。教育系统分权化及教育大纲多样化政策取代了苏联时期延续下来的中央集权制。［9］俄罗斯国家教育标准提出，在坚持教育空间统一的前提下允许不同的学校采用不同的教学方法去实现最终的统一。也就是说，俄罗斯“统一教育空间”是以整个俄罗斯联邦为单位确保教育领域统一性的。
保护和发展俄罗斯联邦统一教育空间是当前俄罗斯的民族教育政策导向。教育发展的国家利益与俄罗斯联邦统一教育空间保护紧密相关。这首先要求联邦与地区在教育政策领域的利益相一致，各联邦主体的立法依据与全国的需求相符。在多民族大国的背景下，保护和促进民族文化发展、保持文化传统和独特性是必不可少的。但与此同时，为实现国家统一教育空间的发展，协调和互补联邦与民族地区的相互利益而制定相关政策也是迫在眉睫的问题，而国家在保护联邦统一教育空间的过程中扮演着最重要的角色。俄语作为多民族国家的团结因素之一，在统一教育空间的发展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二）维护国家统一是俄罗斯民族教育政策所追求的最高目标
俄罗斯的国家民族政策优先考虑俄罗斯的国家统一性和完整性。在政策内容的确定、政策目标和方案的制订等方面，俄罗斯联邦政府始终强调民族间的融合，力求运用一切政策手段来协调民族关系，确保国家的统一和发展。［10］俄罗斯民族教育政策作为其民族政策在教育领域的具体表现，以培养各民族青少年的国家统一意识和国家认知，形成正确处理民族间关系、理解民族差异和学会以宽容的心态对待其他民族文化的能力为主要任务，以为俄罗斯联邦创建统一的民主法治公民社会输送有用人才为最终目标。民族教育要为多民族的俄罗斯凝结成一个政治实体服务，要在学生当中形成善于交往的能力和包容对待民族差异的意识形态，要为积极发展民族间关系起到重要作用并成为形成俄罗斯强大的民族统一体的桥梁。［11］
四、俄罗斯民族教育政策价值取向对我国民族教育政策的启示
（一）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爱国教育成为当前俄罗斯民族教育政策的首要任务
了满足各民族的文化发展需求，俄罗斯的民族教育政策重视多样化，保障民族语言教育的有序发展。随着俄罗斯联邦中“地区”的主体地位得到重视，在教育内容中增加了民族地区部分，让各民族学生了解本民族、本地区的传统文化和风俗人情。普京当选俄罗斯联邦总统后，俄罗斯重新走上稳定发展的道路，俄罗斯各民族的和谐与国家认同感也得到了强化，在保障教育领域的公民权利与民族认同方面也取得了实质性进展。在普京提出的“俄罗斯思想”概念体系的推动下，其民族教育政策以发展民族文化、培养爱国主义精神、形成统一的俄罗斯公民意识为目标。在这一过程中，保障俄罗斯统一教育空间的发展成为最基本的任务之一。目前，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爱国教育成为当前俄罗斯民族教育政策的首要任务。维护国家统一、将多民族的俄罗斯凝结成一个政治实体依然是俄罗斯民族教育政策所追求的最终目标。与此同时，我们也看到，尽管俄罗斯民族教育政策的价值取向经历了数次时代转向，但民族教育机构“为实现国家精神一体化服务”的教育使命从未改变过。
（二）我国的民族教育政策要大力培养各民族学生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我国与俄罗斯同为多民族、多语言、多文化的国家。在新形势下，需要从我国的国情实际出发，高度警惕“三股势力”对国家认同体系造成的危害和影响，建构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间的和谐关系，在多元一体格局理论指导下形成中华民族认同高于但不取代各民族认同的新理念。［12］在新的历史时期，我国民族教育政策也需要与时俱进。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引领下，引导各族学生把自觉维护祖国统一和加强民族团结作为自身的神圣职责，旗帜鲜明地维护国家利益和祖国尊严，牢固树立中华民族命运共同体意识，始终把中华民族的共同利益摆在首位，这应该成为民族教育政策所追求的核心价值取向。民族教育机构要注重各民族学生学习和掌握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形成统一的中华民族理念的教育，要牢牢把握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纳入教育教学改革体系，完善培育模式，突出“中华民族一家亲、同心共筑中国梦”这一主线。民族教育政策在注重对少数民族的受教育权保护的同时，既要传承和发展少数民族文化，更要继承和弘扬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吸收人类文明发展的一切优秀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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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f the Changes of Value Orientation of Ｒussian Ethnic Education Policy
Abudureyimu Ayiti-la, Ainaitula Gulijiana-ti
Abstract: The formulation and implementation of education policies for ethnic groups affect the stability of a country and the progress of society. Russian ethnic education policy is guided by its ethnic policy, and its education policy is realized in the national development and national security system. This paper first introduces, in the field of ethnic education policy, the ways to include the spiritual crystallization of various ethnic groups inRussia in the content of ethnic education, making it the value orientation pursued byRussian current ethnic education policy and the medium to unite all the ethnic forces and to realize the cohesion of the multi-ethnic country. Since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Russian Federation, its ethnic education policy has undergone three changes in its value orientation: 1) formulating the content of ethnic education to protect ethnic language and cultural tradition; 2 ) developing regional education system in ethnic minority areas; and 3) establishing a unified educational space to achieve the goal of safeguarding the national highest interest. Secondly,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reasons and historical background of the transformation ofRussian ethnic policy and ethnic education policy. Then based on the laws and regulations, this paper expounds the historical mission ofRussian ethnic education. Finally, it puts forward the enlightenment and thinking to the current development of ethnic education in China on the basis of the changes ofRussian ethnic education policies.
Key words: Russia; ethnic education policy; value orientation; turn
责任编辑：张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