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加拿大政府一直努力支持其少数民族语言的教育。英语和法语是加拿大的官方语言。只有少数加拿大人是双语者，魁北克以外的法语仅能勉强存活。加拿大正式出台了多元文化政策，但是对包括原住民语言在内的非官方语言的支持非常有限。本文在分析加拿大总人口语言教育模式的基础上，认为政府在提高英法双语效率方面仅取得了有限的成功，官方对少数民族语言的支持十分有限。
关键词：加拿大；语言政策；语言教育；官方语言；少数民族语言
保存自己的语言和文化是加拿大与其他多民族国家共同关注的一个课题。语言是文化的主要载体，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习得语言和文化规范，学校的正规教育和学习巩固了这种习得。虽然正规教育体系使威尔士人和以色列人的母语得到了振兴，但对于世界上大多数的土著民族来说，正是主流民族所设计和控制的正规教育体系破坏了他们的文化，地方办学体制和课程常常是改变这种情形的手段。
教育权利对少数民族来说非常重要，教育权利不仅仅指接受教育，也指教育的内容和实施的方式。似乎正式承认及支持某个民族的语言自然也能支持该民族的文化，因此，加拿大把扶持多元文化作为一项政府政策。但是，加拿大重视的是“语言权利”，而不是“教育权利。”
一、加拿大语言人口状况
加拿大的官方语言为英语和法语。据2006年人口普查，约有58%的人口以英语为母语，约22%为法语；剩下的20%以其他语言为母语，这些语言主要为移民语言。大多数母语为法语的人主要居住在魁北克省，其余的在新不伦瑞克省。从历史上看，法语区魁北克与加拿大其他英语区之间的冲突是加拿大社会的主要矛盾，而冲突的主要内容是语言问题，因为语言问题导致了政治上的分裂。
据统计，约3.8%，即120万的加拿大人口为原住民。[1]2006年人口普查表明，原住民约有60种不同的语言。在这些原住民人口中，约29%的人还能够以原住民语言进行日常交谈。一般来说，越来越少的原住民以其民族语言为母语或经常在家使用。加拿大约有340 000的人口使用原住民语言，有100多万的人口以汉语（主要是粤语）为母语。除英语、法语和原住民语言之外，其余语言被称为“传统语言”。
很长时间以来，加拿大原住民语言的人口比例一直在下降。这主要是因为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前，许多地区的寄宿学校禁止原住民孩子说他们的民族语言，再加上长时间住在离家很远的学校，使这些学生丧失了母语基础。另外，和其他的加拿大人口一样，许多原住民发现选择学习和使用英语或者法语对他们就业来说更实用，对那些离开其社区到城市生活的原住民尤其如此。
近年来，对原住民儿童“原住民语言作为第二语言的教学”改变了原住民语言人口比例下降的状况。[2]同时，越来越多的原住民或第一民族社区控制了自己的学校并把原住民语言和文化列入课程，原住民语言的教学也正在得到加强。许多学者认为，原住民孩子学习其民族语言可以增强他们的自尊，同时能减少原住民常常面临的高犯罪率、药物滥用、自杀、孩子辍学等一系列社会问题，因为语言是文化和群体认同的最好载体，失去了语言，文化也随着消失。
目前第一民族仅有四五种语言尚有生存的可能。克里语是加拿大原住民使用最多的民族语言，约有100000语言人口。奥吉布韦语、蒙特内斯－纳斯卡皮语、因提图特语和德尼语各有大约几百人在使用，且使用者一般都是老人。一些代际传递率很高的小语种，比如说道格里布语，仍然存活着，这主要是因为这些语言社区地处偏僻的区域。据统计，约有10多种很强的原住民语言已经没落，在过去的一个世纪里，至少有10多种语言濒临灭绝。[3]
二、语言和教育
加拿大的小学和中学教育由国家提供经费。与大多数西方国家一样，加拿大也有私立、公立学校，虽然政府不给予私立学校资助或进行管理，但可以要求他们达到某些课程要求，才会给他们颁发必须的办学许可。加拿大的大部分私立学校为教会学校，许多精英学校提供的教育经历胜过了公立学校。
1867年，加拿大从英国独立成立联邦，加拿大宪法规定，教育由各省负责，[4]也就是说由各省负责调控所在省的小学、中学、学院和大学。成立联邦后，加拿大的语言和宗教出现了分裂，在以法语为主的罗马天主教魁北克省，新教英语少数民族努力保存其语言和宗教权利，而魁北克法语区以外的法语民族则力求维护法语母语者的权利，比如说马尼托巴省。
1867年教育正式归各省负责以后，语言权利的问题随之演变。根据《宪法法案》 （1867年），联邦议会两院的立法者有权使用任何一种官方语言。此外，所有辩论、法律和其他文件的文字记载必须同时使用英、法两种语言；所有联邦法院和魁北克省的法院必须同时使用这两种语言。另一方面，使用双语本身或用双语之一来处理政府或民事机构事务的一般权利都未庄严载入加拿大的宪法。
在一些省份，有关法院和国会使用英语或法语的权利也被写进了政府的立法。典型例子如《马尼托巴法案》与《西北地区法案》，20世纪90年代早期，阿尔伯塔省和萨斯喀彻温省被设立为独立于西北地区的省份，按照规定立法应该运用这两个法案。然而，阿尔伯塔省和萨斯喀彻温省为建立单语的英语司法管辖区，都在一定程度上企图忽略或规避立法。相比之下，新不伦瑞克省选择了英法双语同为该省的官方语言。
1974年魁北克确立法语为该省唯一的官方语言，政治形势陷入混乱。1981年，分裂主义魁人党进一步限制英语在魁北克省的使用，这一做法致使许多英语使用者和公司离开魁北克去了加拿大其他省份，大部分去了安大略省。
在联邦一级，1969年颁布《官方语言法案》，1988年对法案做了大幅修正。《法案》的主要目的在于管制联邦公务员及由联邦政府控制的其他机构的语言问题，而且支持全国的英语或法语少数民族社区的发展。《法案》是时任总理彼埃尔特鲁多作为一项主要政策而出台的，特鲁多设想使加拿大成为一个双语及双文化的国家。同时，《法案》也是对魁北克分裂势力敌对情绪的回应。《官方语言法》规定就职于某些岗位的高级公务员及其他公务员必须具有不同程度的双语能力，只会说一种官方语言的人员则可就职于无“语言命令”的职位。
加拿大1982年颁布的《加拿大权利和自由宪章》明确了所有加拿大人的某些基本权利和特权。《宪章》第16至23节涉及语言权利的内容，在法律上明确了英语和法语是加拿大的官方语言，规定英语和法语“在加拿大和与新不伦瑞克省的议会、政府的所有部门的使用中享有平等的地位、权利和特权”，其他省份可以不实施该规定的内容。
《宪章》的第23节涉及语言教育的问题，规定所有加拿大公民，“其第一语言是已经学会并且仍然懂得的英语或法语，”或者“在加拿大已经以英语或者法语接受过初等学校教育”，都有公费接受以同种语言进行的初等和中等教育的权利。所有加拿大人都享有这个权利，也有例外，即该权利仅对公民实施而且公民人数足够时才实施。以英语或法语为主要语言的移民不在官方语言保护的范围内。
总的来说，魁北克省以外，以法语接受公费资助教育的三个条件是：家长的第一语言是法语；家长在加拿大已经以法语接受过初等教育；孩子在加拿大以法语接受过或正在接受教育。魁北克的英语者，如果家长在加拿大以英语受过初等教育，或者有一个子女在加拿大以英语接受过或正在接受教育的家长，他们有让其子女接受以同种语言进行的初等和中等学校教育的权利。但是，这些权利都不太明确，比如说，省政府可以限制实施这些权利，在马尼托巴省，只有那些在加拿大接受过至少4年法语教育的家长才有权利以同种语言让其子女接受教育。
《宪章》的目的在于保护少数民族的权利。2005年曾有一些讲法语的父母要求让其子女以英语接受教育，但是法庭驳回了上诉，依据就是《宪章》只保护少数民族的权利。
因为教育主要由各省负责，情况就相对复杂一些。能负担得起学费的父母可以送孩子到开设有专门课程的私立学校就读，这些课程以语言或宗教为主。加拿大约只有8%的学生在私立小学、中学就读，其余的都就读于由公共资金资助的学校。尽管这样，应该值得一提的是，有些省份，如英属哥伦比亚，计划为那些达到省级标准的私立学校提供50%的学费。该省的几个锡克教、印度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学校都符合这一条件。
魁北克的主要教学语言是法语，但也有英语学校，魁北克以外地方，英语为主要的教学语言，同时也有法语学校。由于历史的原因，一些省份如安大略、阿尔伯塔、马尼托巴、西北地区以及萨斯喀彻温省的一些城市支持天主教教会学校。这些省份都有以法语为教学语言的法语浸入学校，而学生的母语不是法语。另外，父母也会给孩子选择“家庭学校”，只要这些学校达到省政府委托强制执行的准则。[5]
加拿大原住民或第一民族社区是标准教育模式的一个特例。根据《印第安人法》，联邦政府有责任给原住民学生提供教育。原住民的教育模式有：在第一民族社区，原住民有自己的学校董事会和学校，这些学校可以遵循他们所在省份的课程模式，也可以不遵循；另一方面，社区以外的原住民孩子可以与其他非原住民孩子一样，在各省小学、中学定期入学，但是，也有第一民族让孩子乘公共汽车到社区以外的省级学校就读。原住民孩子不管上什么学校，他们的费用都由联邦政府支付。
加拿大学习委员会的一份报告认为，原住民的学习角度或方式不同于其他人口。原住民的学习远景是：整体、终身、体验、灵性导向、以社区为基础并且植根于原住民的语言和文化。也就是说，用于评估其他学生学习进展的措施不适用也不应该适用于原住民学生。总体而言，原住民在学业上不如其他加拿大学生。年龄为15至64岁的人中，没有上过高中的原住民有34%，其他加拿大人仅有15%；有大学学历的原住民约有8%，而其他加拿大人有23%。所以，加拿大学习委员会认为应该从一个更宽泛、更全面的背景，而不是仅仅侧重于辍学率来看待原住民的学习。遗憾的是，为了就业，每个人都必须完成正规教育，因为许多用人部门需要正规学校的成绩证明。[6]
三、努纳武特地区
努纳武特地区位于加拿大东部北极地区，约有人口33000人，其中大多数（约21000人）是土著的因纽特人。《努纳武特官方语言法案》规定因纽特语、英语和法语同为北部地区的官方语言。该法案还规定，从2009年起，父母有权利让他们的孩子以因纽特语接受从幼儿园到三年级的教育，其他年级到2019年为止必须实施。该地区政府工作人员在工作时可使用因纽特语，而且各市重要的服务机构必须具备以因纽特语提供的服务。同时，地区政府还制定了《因纽特语言保护法案》，目的在于保护和振兴因纽特语。
四、语言保存
美国有研究认为，在英语霸权下，很少有语言得以幸存。[7][8]尽管联邦政府在保护官方语言权利方面做了很多努力，但结果如何，目前还是问题。加拿大学习委员会指出，“许多有权让其孩子接受法语教育的讲法语的家长选择不行使这一权利，大约一半左右的家长选择让其孩子以法语接受教育。”[9]
近十年来，不以英语或法语为母语的移民越来越多。母语为加拿大非官方语言的人口比例已从1996年的16.1%增加到2006年的19.7%，英语母语者和法语母语者的比例都有所下降。而2006年的人口普查显示，57.2%的人口以英语为母语，21.8%以法语为母语，在魁北克区，相应的数字分别是7.7%和79.0%。可以说，两种官方语言仍然非常强大，母语不是英语或法语的人最终都很有可能使用英语或法语。
尽管有立法支持双语，而且联邦政府为双语项目提供了上亿加元的资助（据菲莎学院的一份报告统计，联邦政府每年提供约18亿加元，相当于每人55加元，以满足联邦双语项目的需要），[10]但法语在魁北克以外发展得却不是很有活力。事实上，魁北克以外的省份只有约5%的法语人口，而且大多数都住在新不伦瑞克。1951年，魁北克以外的省份约7.3%的人口是法语者，在这些省份只有约9%的英语者可以用法语交流，对比之下，三分之一的法语魁北克人都能以英语进行交流。要不是现在有很多家长把孩子送到有效促进孩子双语能力的法语浸入式学校，魁北克以外省份的法语者人口可能会更少。
魁北克以外省份的法语人口数量不仅正在减少，法语学习者的语言能力也有问题。正如加拿大学习委员会所指出的那样，“令人更关注的是，少数民族语言背景学生的法语读写能力正落后于英语学习者。”[9]在阅读能力方面，魁北克省母语为英语的学生与母语为法语的学生相比能力相当，与其他省英语为母语的学生相比也一样。但是，魁北克省以外母语为法语学生的阅读能力却不尽如人意。在识字测试中，他们的能力远远不如英语母语者。
五、传统语言
《官方语言法案》（1988年）在序言里声明：“在巩固官方语言的地位和使用的同时，加拿大政府还强调保留和加强使用其他语言的重要性。”[11]尽管这样，在加拿大，对传统语言的官方支持还是很少。有足够的学生的话，有些省份和一些地方学校董事会就开设传统语言课程。例如，英属哥伦比亚省温哥华的贾米森小学（Jamieson Elementary School）开设了汉语双语教育课程，汉语（主要是粤语）是温哥华中国移民的母语。
霍尔（Houle）指出，在加拿大的移民要想保持其语言代代相传是不容易的。然而，母语为波斯语、汉语，或者旁遮普语的新移民在这方面做得比较成功。[12]很多证据表明，传统语言一般是母亲传递给孩子的。[13]有两个因素似乎能决定后代是否能保存从母亲那儿继承的语言。首先，夫妻有共同母语，只有父母双方都说同一种母语，代代相传的语言才能得到加强。其次，英语或法语曾是其原籍国（如印度的英语和海地的法语）的官方语言之一，同时不断有来自原籍国的移民流。
霍尔最近的研究提供了一些有关传统语言世代相传的情况。他发现大部分保留着30%～50%第一代语言的语言组有相当大的变化。也有例外，如亚美尼亚人、中国人和旁遮普人的保存率很高，约为70%～80%。然而，比较第三代的话，保存比率下降了，甚至像中国人和旁遮普人这样很强的母语保存者也如此，第三代的保存率只有10%～15%[12]
六、原住民语言
加拿大的原住民人口规模较小，语言种类繁多，但能说其母语的原住民已经很少。与英语和法语不同，联邦政府没有把原住民或第一民族语言视为官方语言。然而，因纽提图特语比较幸运，该语言已被正式确定为努纳武特地区的官方语言之一。
玛丽·珍·诺里斯（Mary-Jane Norris）的一项综合研究表明了加拿大原住民的语言状况。大部分原住民语言目前只有几百人在使用，而且这些人都上了年纪，诺里斯把这些语言标识为“濒危”。另外，也有一些语言，如克里语、奥吉布韦语、因纽提图特语都各自有强大的基础且很高的跨代保存率，在这些语言群体中，有超过三分之二原住民家庭在家使用母语，另有其他几种原住民语言也在缓慢发展中。诺里斯认为，这主要是因为原住民社区内的原住民学校在（把原住民语言作为）第二语言培训方面所做的努力。[2]
七、小结
据统计，英语是世界上第三大语种，其母语者人数仅次于汉语和西班牙语。如果把英语作为外语（EFL）的人加上，估计约有15亿人讲英语；法语有约68000000母语者，约有120000000人讲法语。在这些数字面前，那些只有几百或者甚至几千使用者的小语种显得更加弱势。因此，为何许多加拿大传统语言和原住民语言在日常话语中濒临灭绝也就不足以为奇了。
加拿大的各级政府给少数民族语言提供了道义上的支持，然而，社会政策主要是针对确保英语和法语为官方语言而言的。加拿大约五分之一人口是法语母语者，而且大多数都在魁北克省，少部分在新不伦瑞克省。尽管政府做过努力，但是魁北克以外省份的法语母语者比例正在减少，而魁北克的英语母语者也在减少。由于魁北克政府的实质性努力，该省减少了对英语的官方支持及英语的使用，这使得该省的英语母语者的人口逐渐下降。大约有三分之一的魁北克人口是双语者，而其他省份的双语者人口不到10%。
因此，政府的政策对加拿大语言结构的影响似乎很小，联邦政府在支持双语方面所做的努力也许减慢了魁北克的英语及其他省份法语消亡的速度，但却未能让两种语言向预期发展。魁北克政府一直以来减少英语在本省使用的努力致使该省的英语母语者越来越少。另一方面，由于社会及经济的原因，只有三分之一的魁北克法语人口为双语者。
在某些移民群体中，第二代对其传统语言保留得很好，然而，第三代的传统语言保留率平均只有约10%，对这些移民及后代来说，无论是英语区还是法语区，他们都能很快适应优势语言。
相对孤立及同质性人口似乎是语言保留的必要条件，但努纳武特地区是否能成功地将因纽提图特语当做官方语言及日常用语继续保留还有待观察。另一方面，官方对少数民族语言的支持显然十分有限。除非把语言和文化保存作为连续几代人的首要使命，否则面对比自己强大的语言群体，因纽提图特语可能会遭受与其他许多原住民语言同样灭绝的命运。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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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Influence of Canadian Language Policy on Its Ethnic Language Education
GAO Xia Paul S. Maxim
Abstract: Great efforts have been made by the Canadian government to support education of minority languages. Although English and French are used as official languages in Canada, only a small part of Canadians are bilinguals and French can barely survive out of Quebec. Canada officially made multicultural policies, but its support for non-official languages including aboriginal language is very limited.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language education model for the whole population of Canada and points out that the government has made limited success in both improving bilingual education of English and French and in supporting minority languages.
Key words: Canada; language policy; official language; minority languages
责任编辑：农李巧
